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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开示] [佛教与文学]佛教与中国文学(张中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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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26 18: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佛教与中国文学
张中行
第一章 汉译的佛典文学
  佛教创始于印度,经过西域传入中国,如果想发扬光大,使大多数人能够信受奉行,就必须使教义得到广泛的传播,深入群众。可是宣扬教义的佛教经典是用梵文或其他外国语言记录的,为了中国人民能够通晓,就必须翻译成中文。佛典翻译是个非常艰巨的工作。一则佛典是佛所说或者诸菩萨所解说,翻译时必须严肃审慎;二则佛典的数量过大,不是少数人短期间内所能完成;三则两种思想体系、两种语言各有各的传统,各有各的特点,以此译彼很难恰如其分①。
   在佛典的翻译方面,汉魏以来的许多教内大师(其中有不少是西方来的)耗费了非凡的精力,取得辉煌的成就。这中间也是经过发展变化的:起初是个人译,没有什么组织,渐渐发展为规模广大、组织严密的译场;起初是零篇断简,逐渐发展为译几百卷一部的全经;起初是偏重求达,常常不切原意,逐渐发展为求信,要求毫厘不爽。就这样,由东汉末期到唐朝中期的七百年间,佛典中的经律论三藏,已经有很多很多译成中文了。①慧皎《高僧传》卷二《鸠摩罗什传》:“天竺国俗,甚重文制,其宫商体韵,以入弦为善。凡觐国王,必有赞德,见佛之仪,以歌叹为。责,经中偈颂,皆其式也。但改梵为秦,失其藻蔚,虽须大意。殊隔文体,有似嚼饭与人,非徒失味,乃令呕哕也。”
   汉译的佛典是宣扬佛教教义的,基本上是哲学著作。但是在以下两个方面同文学有密切的关系:(1)译文创造了独特的风格;(2)佛典中有很多优美的文学作品。
一、译文创造了独特的风格
   汉魏时期,一般文人用来表情达意的文字,是后人所称道的秦汉的古文。魏晋以后,散体的古文逐渐趋向于骈俪,语句要求整齐对称,音节要求平仄协调,字面要求秾丽绚烂。不管是古文还是骈体,都是文人习用的中国本土的雅语。
   外文的佛典翻译为中文,不得不受三方面条件的限制。一方面,外文有外文的词汇、语法上的特点,为了忠实于原文,不能不保留一些异于中文的风格①。另一方面,佛典译为中文,要求多数人能够理解,这就不能不通俗,因而不宜于完全用典雅的古文或藻丽的骈体写。还有一方面,佛教教义是外来的,想取得上层人士的重视,译文就不能过于俚俗,因而又要适当地采用当时雅语的表达方式。这样,佛典翻译就逐渐创造出一种雅俗之间的调和中外的平实简练的特殊风格。
   下面举几位译经大师的译文为例。
1.闻如是: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佛告诸比丘:“听吾说诸法本。”对曰:“唯然。”世尊曰:“若有外道异学有来问者,何谓法本,当答言,欲为诸法本。何谓习,更为习。何为同趣,痛为同趣。何谓致有,念为致有。何谓明道,思惟为明道。何谓第一,三昧为第一。何谓最上,智慧为最上。何谓牢固,解脱为牢固。何谓毕竟,泥洹为毕竟。如是诸比丘,欲为诸法本,更为诸法习,痛为诸法同趣,念为诸法致有,思惟为诸法明道,三昧为诸法第一,智慧为诸法最上,解脱为诸法牢固,泥洹为诸法毕竟。”(支谦译《佛说诸法本经》)
2.观世音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法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萨依般若波罗蜜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一切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密是大明咒,是无上明咒,是无等等明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鸠摩罗什译《大明咒经》)
3.尔时世尊说是颂已,于众会中有无量百千众生,曾误闻法,谬生空解,拨无因果,断灭善根,往诸恶趣,闻说此经,还得正见。即从座起,顶礼佛足,于世尊前,深生惭愧,至诚忏悔,合掌恭敬而白佛言:“大德世尊!我等本在声闻乘中曾种善根,未能成熟声闻乘器;后复遇闻独觉乘法,迷惑不了,便生空见,拨无因果,由是因缘,造身语意无量罪业,往诸恶趣。我等今者于世尊前闻说此经,还得正见,深心惭愧,发露忏悔,不敢复藏,愿悉除灭,从今已往,永不复作,防护当来所有罪障。唯愿世尊哀愍摄受,令我等罪皆悉销灭,于当来世永不更造。唯愿世尊哀愍济拔我等当来恶趣苦报。我等今者还愿受行先所修集声闻乘行,唯愿世尊哀愍教授。”世尊告曰;“善做!善哉!汝等乃能如是惭愧,发露忏悔。于我法中有二种人名无所犯:一者禀性专精,本来不犯;
   二者犯已惭愧,发露忏悔。此二种人,于我法中名为勇健得清净者。”于是世尊随其所乐,方便为说四圣谛法。(玄奘译《大乘大集地藏十轮经》)
   上面所引三段译文代表早中晚三个时期,早期的外来气重,以后本土气增加一些。但就是唐代的译文,我们也很容易觉察出来,这是本国文章以外的新风格。它的缺点是不怎么流利,但简练、朴实、通俗,因而使人感到恳切,这就表达方式说是值得注意的。   
二、佛典译文的文学成就
   上面说过,佛典是宣扬佛教教义的,基本上是哲学著作。但是同一般的哲学著作相比,佛典有个重要的特点,是含有浓厚的文学成分。以下从四个方面举例说说这种情况。
  (一)说理
  例如:
1.住昔之世,有富愚人,痴无所知。到余富家,见三重楼,高广严丽,轩敞疏朗,心生渴仰,即作是念:
“我有财钱,不减于彼,云何顷来而不造作如是之楼?”即唤木匠而问言曰:“解作彼家端正舍不?”木匠答言:“是我所作。”即便语言:“今可为我造楼如彼。”是时木匠即经地垒墼作楼。愚人见其垒墼作舍,犹怀疑惑,不能了知,而问之言:“欲求何等?”木匠答言:“作三重屋。”愚人复言:“我不欲下二重之屋,先可为我作最上屋。”木匠答言:“无有是事。何有不作最下重屋而得造彼第一之屋?不造第二,云何得造第三重屋?”愚人固言:“我今不用下二重屋,必可为我作最上者。”时人闻已,便生怪笑,咸作此言:“何有不造下第一屋而得上者?”譬如世尊四辈弟子,不能精勤修敬三宝,懒惰懈怠,欲求道果,而作是言:“我今不用余下三果,唯求得彼阿罗汉果。”亦为时人之所嗤笑,如彼愚者无有异。(求那毗地译《百喻经·三重楼喻》)
2.问曰:“檀有何等利益故,菩萨住般若波罗蜜中,檀波罗蜜具足满?”答曰:“檀有种种利益。檀为宝藏,常随逐人。檀为破苦,能与人乐。檀为善御,开示天道。檀为善符,摄诸善人。檀为安隐,临命终时,心不怖畏。檀为慈相,能济一切。檀为集乐,能破苦贼。檀为大将,能伏悭敌。檀为妙果,天人所爱。檀为净道,贤圣所游。檀为积善福德之门。檀为立事聚众之缘。檀为善行受果之种。檀为福业善人之相。檀破贫穷,断三恶道。檀能全获福乐之果。檀为涅槃之初缘,入善人聚中之要法,称誉赞叹之渊府,入众无难之功德,心不悔恨之窟宅,善法道行之根本,种种欢乐之林薮,富贵安隐之福田,得道涅槃之津梁,圣人大士知者之所行,余人俭德寡识之所效。复次,譬如失火之家,黠慧之人明识形势,及火未至,急出财物,舍虽烧尽,财物悉在,更修室宅。好施之人亦复如是,知身危脆,财物无常,修福及时,如火中出物,后世受乐。亦如彼人更修宅业,福庆**。愚惑之人但知惜屋,匆匆营救,狂愚失智,不量火势,猛风绝焰,土石为焦,翕响之间,荡然夷灭,屋既不救,财物亦尽,饥寒冻饿,忧苦毕世。悭惜之人亦复如是,不知身命无常,须臾叵保,而更聚敛,守护爱惜,死至无期,忽焉逝没,形与土木同流,财与委物俱弃。亦如愚人,忧苦失计。”(鸠摩罗什译《大智度论》卷十一)
   以上引的两段文章都是阐明道理的。阐明抽象的道理,文字要求谨严、深刻,逻辑性强,这就容易枯燥、板滞,缺少趣味。佛典宣扬佛教教义,同一般的议论文有很大的差别,道理虽然是深奥的,玄远的,却常常写得深入浅出,亲切生动,能够引人入胜。上面引的两段文章,虽然都是用严肃的态度阐明切实重要的道理,却写得文字优美,形象生动。所以能够这样,主要是因为用了文学作品的写作手法。例如两段里都用了比喻,使抽象的道理蕴含在具体的事物之中;比喻里写到人,常常利用描绘,利用对话,显示出音容笑貌;还适当地运用修辞技巧,尤其是选自《大智度论》的一段,述说布施的功德,连续使用排比,读起来显得绚丽、匀称,很有中国辞赋的意味。
  (二)叙事
  例如:
1.尔时长者维摩诘自念寝疾于床,世尊大慈,宁不垂愍?佛知其意,即告舍利弗:“汝行诣维摩诘问疾。”舍利弗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大目犍连:“汝行诣维摩诘问疾。”目犍连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大迦叶:“汝行诣维摩诘问疾。”迦叶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须菩提:“汝行诣维摩诘问疾。”须菩提白佛言:“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富楼那弥多罗尼子:“汝行诣维摩诘问疾。”富楼那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摩诃迦旃延:“汝行诣维摩诘问疾。”迦旃延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阿那律:“汝行诣维摩诘问疾。”阿那律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优波离:“汝行诣维摩诘问疾。”优波离白佛言:“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罗喉罗:“汝行诣维摩诘问疾。”罗喉罗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佛告阿难:“汝行诣维摩诘问疾。”阿难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所以者何?忆念昔时,世尊身小有疾,当用牛乳,我即持钵诣大婆罗门家门下立。时维摩诘来谓我言:‘唯,阿难!何为晨朝持钵住此?’我言:‘居士!世尊身小有疾,当用牛乳,故来至此。’维摩诘言:‘止,止,阿难!莫作是语。如来身者,金刚之体,诸恶已断,众善普会,当有何疾?当有何恼?默往,阿难!勿谤如来,莫使异人闻此粗言,无令大威德诸天及他方净土诸来菩萨得闻斯语。阿难!转轮圣王以少福故,尚得无病,岂况如来无量福会普胜者哉!行矣,阿难!勿使我等受斯耻也。外道梵志若闻此语,当作是念:“何名为师?自疾不能救,而能救诸疾人?”可密速去,勿使人闻。当知,阿难!诸如来身即是法身,非思欲身。佛为世尊,过于三界。佛身无漏,诸漏已尽。佛身无为,不堕诸数。如此之身,当有何疾?’时我,世尊!实怀惭愧,得无近佛而谬听耶?即闻空中声曰:‘阿难!如居士言,但为佛出五浊恶世,现行斯法,度脱众生。行矣,阿难!取乳勿惭。’世尊!维摩诘智慧辩才为若此也,是故不任诣彼问疾。”如是,五百大弟子各各向佛说其本缘,称述维摩诘所言,皆曰不任诣彼问疾。(鸠摩罗什译《维摩诘所说经·弟子品》)
2.佛告阿难:“世间帝王有百千音乐,自转轮圣王乃至第六天上,妓乐音声,展转相胜千亿万倍,第六天上万种乐音,不如无量寿国诸七宝树一种音声千亿倍也。亦有自然万种妓乐。又其乐声无非法音,清畅哀亮,微妙和雅,十方世界音声之中,最为第一。其讲堂精舍,宫殿楼观,皆七宝庄严,自然化成,复以真珠明月摩尼众宝以为交络,覆盖其上。内外左右有诸浴池,或十由旬,或二十三十,乃至百千由旬。纵广深浅,皆各一等。八功德水,湛然盈满,清净香洁,味如甘露。黄金池者,底白银沙。白银池者,底黄金沙。水精池者,底瑠璃沙。瑠璃池者,底水精沙。珊瑚池者,底琥珀沙。琥珀池者,底珊瑚沙。砗磲池者,底玛瑙沙。玛瑙池者,底砗磲沙。白玉池者,底紫金沙。紫金池者,底白玉沙。或有二宝三宝,乃至七宝,转共合成。其池岸上有旃檀树,华叶垂布,香气普熏。天优钵罗华,钵昙摩华,拘牟头华,分陀利华,杂色光茂,弥覆水上。彼诸菩萨及声闻众,若入宝池,意欲令水没足,水即没足;欲今至膝,即至于膝;欲令至腰,水即至腰;欲今至颈,水即至颈:欲令灌身,自然灌身;欲令还复,水辄还复。调和冷暖,自然随意。开神悦体,荡除心垢。清明澄洁,净若无形。宝沙映彻,无深不照。微澜回流,转相灌注。安详徐逝,不迟不疾。波扬无量,自然妙声,随其所应,莫不闻者。(康僧铠译《佛说无量寿经》卷上)
   佛典宣扬佛教教义,最常用记事的文体。道理由具体的人解说,就显得切实易解。与一般的记事文相比,佛典叙事有它独特的风格。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是形象生动。
   写人,着重描画他的音容笑貌,写物,着重描画它的形态构造,常常是精雕细琢,以求形象逼真。其二是想象奇妙。佛典最喜欢创造稀奇的境界,也最善于创造稀奇的境界。在这方面,佛典想象力的丰富是惊人的,它自由自在地驰骋,引导读者走入幻化的世界。这个世界是优美的,富丽的,新奇的,而且是富于变化的,在这样的世界里遨游,会感到天外有天。其三是情节曲折。佛典叙事,内容常常是繁衍复沓的,曲折多变的,这样就有情趣,有波澜,故事性强,能够引人入胜。以上这些特点使佛典的叙事文字富于文学意味,如上面引的两段文章就是这样。
  (三)故事
  例如:
1.昔有婆罗门,其妇少壮,姿容艳美,欲情深重,志存淫荡。以有姑在,不得遂意,密作奸谋,欲伤害姑。诈为孝养,以惑夫意,朝夕恪勤,供给无乏。其夫欢喜,谓其妇言:“尔今供给,得为孝妇,我母投老,得尔之力。”妇答夫言:“今我世供,资养无几,若得天供,是为愿足。
   颇有妙法,可生天不?”夫答妇言:“婆罗门法,投岩赴火,五然炙身,得如是事,便得生天。”妇答夫言:“若有是法,姑可生天,受自然供,何必孜孜,受世供养。”作是语已,夫信其言,便于野田作大火坑,多积薪柴,极令然炽。乃于坑上而设大会,扶将老母,招集亲党婆罗门众,尽诣会所,鼓乐弦歌,尽欢竟日。宾客既散,独共母住。夫妇将母,诣火坑所,推母投坑,不顾而走。时火坑中有一小隥,母堕隥上,竟不堕火。母寻出坑,日已逼暗,按来时迹,欲还向家。路经丛林,所在阴黑,畏惧虎狼,罗刹鬼等,攀上卑树,以避所畏。会值贼人,多偷财宝,群党相随,在树下息。老母畏惧,怖不敢动,不能自制,于树上咳。贼闻咳声,谓是恶鬼,舍弃财物,各皆散走。既至天明,老母泰然,无所畏惧,便即下树,选取财宝。香璎珠玑,金钏耳珰,真奇杂物,满负向家。夫妇见母,愕然惊惧,谓是起尸鬼,不敢来近。母即语言:
“我死生天,多获财宝。”而语妇言:“香璎珠玑,金钏耳铛,是汝父母姑姨姊妹用来与汝,由吾老弱,不能多负,语汝使来,恣意当与。”妇闻姑语,欣然欢喜,求如姑法,投身火坑,而白夫言:“老姑今者,缘投火坑,得此财宝,由其力弱,不能多负,若我去者,必定多得。”夫如其言,为作火坑。投身燋烂,于即永没。(吉迦夜共昙曜译《杂宝藏经》卷十)
2.阎浮提中有大国王,名曰尸毗,所都之城号提婆底。地唯沃壤,人多丰乐。统领八万四千小国,后妃彩女其数二万,太子五百,臣佐一万。王蕴慈行,仁恕和平,爱念庶民,犹如赤子。是时三十三天帝释天主,五衰相貌,虑将退堕。彼有近臣毗首天子见是事已,白天主言:“何故尊仪忽有愁色?”帝释谓言:“吾将逝矣!思念世间佛法已灭,诸大菩萨不复出现,我心不知何所归趋。”时毗首天复白天主:“今阎浮提有尸毗王,老固精进,乐求佛道,当往归投,必脱是难。”天帝闻已,审为实不,“若是菩萨,今当试之。”乃遣毗首变为一鸽,“我化作鹰,逐至王所,求彼救护,可验其诚。”毗首白言:
“今于菩萨,正应供养,不宜加苦,无以难事而逼恼也。”
   时天帝释而说偈曰:
   我本非恶意,如火试真金。
   以此验菩萨,知为真实不。
   说是偈已,毗首天子化为一鸽,帝释作鹰,急逐于后,将为搏取。鸽甚惶怖,飞王腋下,求藏避处。鹰立王前,乃作人语:“今此鸽者,是我之食;我甚饥急,愿王见还。”王曰:“吾本誓愿当度一切,鸽来依投,终不与汝。”鹰言:“大王今者爱念一切,若断我食,命亦不济。”王曰:“若与余肉,汝能食不?”鹰言:“唯新血肉,我乃食之。”王自念言:“害一救一,于理不然。唯以我身,可能代彼;其余有命,皆自保存。”即取利刀,自割股肉,持此肉与鹰,贸此鸽命。鹰言:“王为施主,今以身肉代于鸽者,可称令足。”王敕取称,两头施盘,挂钧中央,使其均等。鸽之与肉,各置一处。股肉割尽,鸽身尚低。以至臂胁身肉都无,比其鸽形,轻犹未等。王自举身,欲上称盘,力不相接,失足堕地。闷绝无觉,良久乃稣。以勇猛力,自责其心。……尔时大王作是念已,自强起立,置身盘上,心生喜足,得未曾有。……天帝复言:“王今此身,痛澈骨髓,宁有悔不?”王曰:“弗也。”“我观汝身,其大艰苦,自云无悔,以何表明?”王乃誓言曰:“我从举心,迄至于此,无有少悔,如毛发许。若我所求,决定成佛,真实不虚,得如愿者,令吾肢体即当平复。”作是誓已,顷得如故。诸天世人,赞言希有,欢喜踊跃,不能自胜。(绍德慧询等译《菩萨本生鬘论》卷一)
   佛典常常利用故事来阐明佛教教义。为了使道理浅近易解,深入人心,讲说的故事常常篇幅比较长,其中有形象生动的人物,有新颖曲折的情节,有奇妙的想象和瑰丽的描写,因而成为有独立价值的文学作品。上面引的两则故事,前者写恶人受恶报,于质朴的叙述中含有浓厚的讽刺意味;后者写普度众生的菩萨行,至于“身肉都无”,使人惊心动魄,都有很强的感染力。
  (四)韵文
  例如:
1.我见世间人,贪爱而积聚,因财故得难,转增于诸欲。王主领国邑,广阔极海边,如是尚无厌,而复代他国。世间诸众生,由贪爱故灭,忧恼生悲泣,呜呼何速灭!如人聚财宝,反为火所烧,众生亦随业,所作而受报。财富不延命,亦复不免老,贫富者皆灭,尊幼悉无常。病不择勇健,亦不择尊幼,皆由贪爱故,是不免无常。譬如人窃盗,返为自损伤,如是见世间,自造诸恶因。如果熟自落,老少坏亦然,欢悦意作业,苦恼而受报。时世愚痴人,作业不自觉,或生于他世,因憎爱得苦。胎中若命尽,何人能救护?设复亲知友,命尽何能救!欲能坏能缚,生苦增诸怖,见世间幻法,是故我出家。(法贤译《佛说护国经》)
2.佛适舍寿行,地六返震动。空中有大炬,如劫尽烧火。四方有大火,犹如阿修罗,烧天林树泽,名曰爱尽乐。暴雨震其尘,电光如吐焰,普世如大火,雷震甚可畏。卒暴尘雾风,折树崩山岩,犹如劫尽风,所摧伤无限。白日无精光,星月暗不明,日月惧失光,譬如泥所涂。日月虽俱照,黤黮不精明,莫能识东西,昼夜不可知。世间冥所复,江河皆逆流。佛坐侧双林,忧感华零落。江河水皆热,犹如沸釜汤。双林为之萎,屈复世尊身。五头大龙王,悲痛身放缓,或闷热视佛,啼哭眼皆赤。……爱重法天神,悲感塞虚空,普为忧所复,周慞大哀动。杂类之大声,遍满于世间。魔已得其愿,及恶兵属喜,舞调雷震鼓,种种放洪声。大叫传令言:“吾主强敌亡,自今谁复能,越其境界者?”佛德树崩塑,如大象牙析,如高山岩摧,如大牛角脱。佛今舍身寿,世间诸天人,无所复归仰,失恃怙如是。如虚空无日,如国无仓藏,如华池被霜,众华皆摧伤。世尊舍躯命,寂潜于泥洹,一切有形类,莫不失精荣。(宝云译《佛本行经·大灭品》)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18:43 | 显示全部楼层
包括说参请、说诨经、弹唱因缘;三是“讲史书”;四是“合生”和“商谜”(注42)。灌圃耐得翁《都城纪胜》说:
   说经,谓演说佛书。说参请,谓宾主参禅悟道等事。
   周密《武林旧事》卷六《诸色伎艺人》条“说经诨经”的名手是:
   长啸和尚,彭道(名法和),陆妙慧(女流),余信庵,周太辩(和尚,一作春辩),陆妙静(女流),达理(和尚),啸庵,隐秀,混俗,许安然,有缘(和尚),借庵,保庵,戴悦庵,息庵,戴忻庵
   可见这时期,尘俗故事的势力越来越大,演述佛经故事已经不能占据主流地位。但是说经的还有僧徒,由道场而伎艺场的递嬗痕迹是相当明显的。
   讲唱故事走出寺院,成为伎艺之后,自然会很快地往四外传布。苏轼《东坡志林》说:
   涂(途)巷小儿薄劣,为家所厌苦,辄与数钱,令聚听说古话。至说三国事,闻玄德败,则嚬蹙有涕者;闻曹操败,则喜唱快。以是知君子小人之泽,百世不斩。
   陆游诗:
   斜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
   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听说蔡中郎。
   讲唱的场所深入街巷和村庄,这就为俗文学作品的繁荣滋长准备了充足的条件。

  (二)体裁
  从文体方面看,佛经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散文中搀杂着不少韵文的成分。经中直说义理的散文名叫“长行”,长行之后,重述长行内容的诗歌名叫“重颂”,此外还有不依长行而独立叙说义理的诗歌,名叫“偈颂”。重颂和偈颂都是韵文。佛经一般是用散文和韵文交替出现的体裁,也有少数是通篇使用韵文。正统的讲经,有讲有唱,就是适应佛经的这种体裁。隋唐以后的俗讲,用的也是讲唱交替的形式。孙楷第先生说:
   唐、五代俗讲本分两种:一种是讲的时候唱经文的。
   这一种的题目照例写作“某某经讲唱文”,不题作变文。它的讲唱形式,是讲前唱歌,叫押座文。歌毕,唱经题。唱经题毕,用白文解释题目,叫开题。开题后背唱经文。
   经文后,白文;白文后歌。以后每背几句经后,即是一白一歌,至讲完为止。散席又唱歌,叫解座文。一种是不唱经文的,形式和第一种差不多,只是不唱经文的。内容和第一种也有分别。第一种必须讲全经。这一种则因为没有唱经文的限制,对于经中故事可以随意选择。经短的便全讲。经长的,便摘取其中最热闹的一段讲。然而在正讲前也还要唱出经题。所以这一种也是讲经文一体,但照例题作变文。(注43)
   这两种俗讲的本子,现在通称为“变文”。变文用讲唱交替的形式演述故事,在体裁方面为中国的俗文学开了一条路,唐、宋以后不少俗文学作品是用这种体裁写下来的。下面举几种最突出的例。
1.小说
   唐朝的小说可以分为俗和雅两类。俗的是伎艺人演述的尘俗故事,有的称为变文,如《王昭君变文》,有的称为“话”,如《一枝花话》(注44)。雅的是文人写的传奇,如《柳氏传》《南柯太守传》等。演述尘俗故事的变文是直接从演述佛经故事的变文孳乳出来的。“话”的体裁如何,现在不能确知,推想同宋朝的话本不会有很大的差别。如果是这样,那么,“话”应该也是讲唱交替的形式了。传奇小说是文人的炫才之作,同变文的关系很少,但是,少数传奇小说好像也受了变文的影响,例如张鷟《游仙窟》就是用散文韵文交替的形式写的。
   宋以后的小说,大体上可以分为短篇、长篇两类,都是由说话人创始的。短篇有宋人的“话本”,如《京本通俗小说》和《清平山堂话本》里收的那些篇;有明朝人仿作的“拟话本”,如“三言”“二拍”(注45)里收的有些篇。这类短篇小说,一般是用诗或词开头,用诗煞尾;中间的关键处所,需要着重描画解说的,引用诗词或骈文来点染或印证;上场先写一个性质与正文有联系的故事,名叫“得胜头回”,然后转入正文。这样的格式,脱胎于变文的痕迹是非常明显的(注46)。
   同短篇小说一样,长篇小说也有说话人演述的话本,如《新编五代史平话》《大宋宣和遗事》等;有文人整理或仿作的章回小说,如《三国演义》《西游记》等。这类长篇小说,除去分回之外,体裁同短篇小说基本上是一样的,也是在散文之中常常插入一些诗词。这种有文有诗词的体裁,甚至在书名上也表示出来,如《大唐三藏取经诗话》《金瓶梅词话》之类。
2.鼓子词
   鼓子词是流行于宋朝的一种俗文学艺术形式。这类作品篇幅短小,是供宴会时歌唱用的。作品流传到后代的不多,现在见到的有《元微之崔莺莺商调蝶恋花词》和《刎颈鸳鸯会》,前者见赵令畤的《侯鲭录》,后者见《清平山堂话本》。
   两篇用的都是散文韵文交替的形式,虽然歌词部分比较雅驯,而体裁是模仿变文却是相当明显的。
3.诸宫调
   诸宫调是流行于宋、金、元几个朝代的一种俗文学艺术形式,相传是北宋的伎艺人孔三传所首创。所以名叫诸宫调,是因为歌唱部分是联合许多不同宫调的乐曲。这种作品都是用散文韵文交替的形式演述长篇的故事,歌唱的曲调比较复杂,变化多。作品流传到现在的已经不多,只有《西厢记诸宫调》(通称《董西厢》)是完整的,另外两种残缺的是《刘知远诸宫调》和《天宝遗事诸宫调》(注47)。《西厢记诸宫调》共用乐曲一百九十三套(注48),虽然重点在于歌唱,但是乐曲之前有散文的解说,这同变文的体裁还是一脉相承的。
4.宝卷
   宝卷是从宋末一直延续到清末的一种俗文学艺术形式,和变文的关系特别密切,一般研究文学史的人都认为它是变文的嫡系子孙。它继承变文,不只是形式,就是内容也大多是宣扬佛教教义的,例如流行很广的《香山宝卷》,不但传说是宋朝普明禅师所作,而且原名叫《观世音菩萨本行经》。宝卷存世的很不少,在民间的势力特别大,一直到清朝末年,各地还有刊印宝卷的场所,还有虔诚的宣卷活动。
5.弹词
   弹词是明清两代盛行于南方的俗文学艺术形式,和妇女的关系特别密切,妇女最喜欢听,最喜欢看,清代还出了不少有名的女弹词作家(注49)。这类作品存世的还很不少,大约有三百部左右;篇幅都比较长,有些长达几百万字。弹词的内容是多方面的,以写男女悲欢离合的比较多,所以常常有细腻的描写,深挚的情思。弹词也是以歌唱为主,但是歌唱之间要插入一些讲说,这显然还是变文的传统形式。
6.鼓词鼓词是清朝北方民间特别流行的俗文学艺术形式。存世的作品特别多,几乎凡是小说里流行的故事没有不编成鼓词的。鼓词和弹词性质相近,也是以歌唱为主,唱词之间插入一些讲说,所不同的是内容偏于演述慷慨激昂的历史故事,歌唱的时候要用击鼓来伴奏。总之,就渊源说,鼓词也是远绍变文的。
   中国的俗文学,除了上面提到的几种以外,直接间接受到变文影响的还有不少。例如戏剧是代言体,与小说等是叙事体有很大差别,但是中国戏剧的结构,有白有唱,有上场诗和下场诗,同变文和小说等讲唱的作品有不少相似之点,这显然也是受了变文的影响。
   以上从俗文学作品的体裁方面谈了变文的影响。变文影响俗文学作品,同体裁有些关系的,还有叙事当中常常穿插些繁缛铺张绘影绘声的描写。例如《西游记》写二郎神和孙大圣作战的一部分:
……真君闻言,心中大怒道:“泼猴!休得无礼!吃吾一刀!”大圣侧身躲过,疾举金箍棒,劈手相还。他两个这场好杀:
   昭惠二郎神,齐天孙大圣,这个心高欺敌美猴王,那个面生压伏真梁栋。两个乍相逢,各人皆赌兴。从来未识浅和深,今日方知轻与重。铁棒赛飞龙,神锋如舞凤。左挡右攻,前迎后映。这阵上梅山六弟助威风,那阵上马流四将传军令。摇旗擂鼓各齐心,呐喊筛锣都助兴。两个钢刀有见机,一来一住无丝缝。金箍棒是海中珍,变化飞腾能取胜,若还身慢命该休,但要差池为蹭蹬。真君与大圣斗经三百余合,不知胜负。那真君抖擞神威,摇身一变,变得身高万丈,两只手举着三尖两刃神锋,好便似华山顶上之峰,青脸獠牙,朱红头发,恶狠狠,望大圣着头就砍。这大圣也使神通,变得与二郎身躯一样,嘴脸一般,举一条如意金箍棒,却就是昆仑顶上擎天之柱,抵住二郎神,諕得那马流元帅战兢兢,摇不得旌旗,崩巴二将虚怯怯,使不得刀剑。这阵上,康、张、姚、李、郭申、直健传号令,撒放草头神,向他那水帘洞外纵着鹰犬,搭弩张弓,一齐掩杀。可怜冲散妖猴四健将,捉拿灵怪二三千。那些猴抛戈弃甲,撤剑丢枪,跑的跑,喊的喊,上山的上山,归洞的归洞,好似夜猫惊宿鸟,飞洒满天星。……(第六回)
   像这样用力渲染的写法,变文里是常见的,中国俗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里也常见,两者之间有明显的传承关系。

  (三)题材
  俗文学作品的题材是从现实生活中来的;现实生活中有佛教的成分,题材中自然也会有佛教的成分。如果深入地考察,把凡是与佛教有关系的事物都包容在内,那就几乎可以说,中国俗文学作品的大部分,题材与佛教都或多或少地有些关系。举例说,作品的故事内容不管是用什么体裁表现的,它常常会提到僧徒、寺院、修持、神通、菩萨、罗汉、乃至阎罗、地狱、鬼魂、报应等等,这样的题材当然是从佛教来的。中国的俗文学作品浩如烟海,从题材方面全面地辨析佛教的影响是困难的,也是不必要的。这里只想举例谈谈两方面的情况:(1)有些俗文学作品的题材是直接从佛教来的;
   (2)有些俗文学作品的题材是间接从佛教来的。
1.题材直接来自佛教的
   中国的俗文学作品,有的主要不是演述佛教的故事,但其中却混合着不少佛教成分,例如《西厢记》写的是张君瑞和崔莺莺恋爱的故事,可是故事发生的地点是普救寺;《白蛇传》写的是许仙和白娘子恋爱的故事,其中却牵涉到金山寺的法海禅师;《红楼梦》写的是荣宁二府由盛而衰中许多儿女的绮丽生活,其中却夹写了栊翠庵和妙玉,直到宝玉参禅和出家。像这样一部分题材来自佛教的作品,在中国俗文学中是说不尽的,这里不能详细介绍。中国的俗文学作品,也有不少主要是演述佛教的故事。下面举几个最突出的例。
   (1)以玄奘取经为题材的俗文学作品。唐朝初年,玄奘法师道经西域往印度取经,在当时是哄动许多国家的一件大事,也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件大事。这件事的情节是人民大众乐于知道的,所以后来就有说话人把它编成讲唱的故事,这就是宋朝的话本《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也有人把它编成剧本,如金人院本《唐三藏》和元人杂剧《西游记》(注50)。后来唐僧取经的故事辗转流传,内容越来越丰富,情节越来越神奇,终于由明朝吴承恩组织扩充,写成一部伟大的神魔小说《西游记》。这部小说主要写神通广大的孙悟空带领猪八戒、沙和尚,保护玄奘往西天取经,经历八十一难,战胜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终于胜利归来的故事。全书充满惊险离奇的场面,诙谐机智的穿插,所以很快就成为家喻户晓的读物。这部小说对后来的俗文学作品影响很大。清朝中叶以后,有不少剧本是根据它编写的;有些经过改编,至今还在上演。
   (2)目连救母的故事。这个故事出于《佛说孟兰盆经》,写目连仗佛法的威力,把母亲刘氏的鬼魂救出地狱的经过。唐朝的俗讲师曾经把这个故事铺叙成《大目乾连冥间救母变文》。宋元以后,俗文学作品以这个故事为题材的不少,例如戏剧有宋元杂剧《目连救母》,明朝郑之珍的《目连救母劝善戏文》,清宫大戏《劝善金科》;宝卷有《目连救母出离地狱升天宝卷》《目连救母宝卷》等。一直到清朝末年,目连戏在地方戏的剧目里还占着很重要的地位。
   (3)明朝释智达《归元镜》。这是个很出名的剧本,全名是《异方便净土传灯归元镜三祖实录》。作者用舞台扮演的形式,演述东晋慧远大师、五代永明寺禅师和明朝云栖莲池大师的出家成道以及传灯弘法的故事,意在劝导世人以祖师为榜样,念佛戒杀,慈悲乐道,以便往生西方。这个剧本是根据三位大师的真实事迹编的,所以内容完全是佛教的。
2.题材间接来自佛教的
   有些俗文学作品的内容,表面看来似乎与佛教无关,其实是根据佛典中的故事改编的。下面举几个最突出的例。
   (1)六朝志怪小说《阳羡鹅笼》的故事。内容是这样:
   阳羡许彦于绥安山行,遇一书生,年十七八,卧路侧,云脚痛,求寄鹅笼中。彦以为戏言。书生便入笼,笼亦不更广,书生亦不更小,宛然与双鹅并坐,鹅亦不惊。彦负笼而去,都不觉重。前行息树下,书生乃出笼谓彦曰:“欲为君薄设。”彦曰:“善。”乃口中吐出一铜奁子,奁子中具诸肴馔。……酒数行,谓彦曰:“向将一妇人自随,今欲暂邀之。”彦曰:“善。”又于口中吐一女子,年可十五六,衣服绮丽,容貌殊绝,共坐宴。俄而书生醉卧,此女谓彦曰:“虽与书生结妻,而实怀怨,向亦窃得一男子同行,书生既眠,暂唤之,君幸勿言。”彦曰:
“善。”女子于口中吐出一男子,年可二十三四,亦颖悟可爱,乃与彦叙寒温。书生卧欲觉,女子口吐一锦行障遮书生,书生乃留女子共卧。男子谓彦曰:“此女虽有情,心亦不尽,向复窃得一女人同行,今欲暂见之,愿君勿泄。”彦曰:“善。”男子又于口中吐一妇人,年可二十许,共酌,戏谈甚久。闻书生动声,男子曰:“二人眠已觉。”
   因取所吐女人还纳口中。须臾,书生处女乃出谓彦曰:
“书生欲起。”乃吞向男子,独对彦坐。然后书生起谓彦曰:“暂眠遂久,君独坐,当悒悒耶?日又晚,当与君别。”
   遂吞其女子,诸器皿悉纳口中。留大铜盘可二尺广,与彦别曰:“无以借君,与君相忆也。”彦大元中为兰台令史,以盘饷侍中张散,散看其铭题,云是永平三年作。(注51)
   鲁迅先生《中国小说史略》说:“然此类思想,盖非中国所故有,段成式已谓出于天竺,《酉阳杂俎》云,‘释氏《譬喻经》云,昔梵志作术,吐出一壶,中有女子与屏,处作家室。
   梵志少息;女复作术,吐出一壶,中有男子,遂与共卧。梵志觉,次第互吞之,柱杖而去。余以吴均尝览此事,讶其说以为至怪也。’所云释氏经者,即《旧杂譬喻经》,吴时康僧会译,今尚荐;……魏晋以来,渐译释典,天竺故事亦流传世间,文人喜其颖异,于有意或无意中用之,遂蜕化为国有。”
   (2)唐人李复言的传奇小说《杜子春传》(注52)。这篇小说是模仿佛教“烈士池”的故事编写的。烈士池的故事见《大唐西域记》卷七,内容大致是说,有个隐者在烈士池旁边结庵,筑坛作法,求一个烈士,很久没有得到。后来遇见一个烈士,于是送给他金银五百,嘱咐他用完了再来取。往复几次之后,烈士要求效命,作为报答。隐者说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他一夜不出声。烈士慨然应允,于是受命拿着长刀站在坛旁。隐者念咒作法,到天快亮的时候,烈士忽然惊叫,因而火从空中下来。隐者赶快引烈士到池中避难。后来问烈士何以出声,烈士说夜里看见许多可惊可怕的幻景,都没有动摇,最后看见自己的儿子被杀,心中不忍,所以失声。《杜子春传》的情节与此几乎完全相同,只是换成中国的背景和人物,说是一个人名叫杜子春,不务正业,耗完了家产之后,遇见一个老人,几次给他钱用。最后他到华山去见老人,老人却是个道士,供给他酒饭之后,教他忍受一切境界,不动不语。以后他经历恶鬼、猛兽、地狱等种种魔障,都没有出声,最后托生为女人,生子,孩子被丈夫摔死,因为心情激动,不觉失声。这个故事情节很新奇,对后来的俗文学作品有不小的影响,例如《醒世恒言》中的《杜子春三入长安》,清人戏曲《广陵仙》和《扬州梦》,都是演述这个故事的。
   (3)元朝李好古的《张生煮海》杂剧。这个剧本的故事是说潮州人张羽和东海龙王第三个女儿琼莲相恋,中秋节的晚上,张羽到海上去寻找琼莲,遇见一个道姑,送给他银锅、金钱和铁杓,教他舀海水在锅里煎熬,锅里水浅,海水就会随着变浅,这样就能够迫使龙王许婚。张羽这样做,龙王果然被迫把琼莲许配他成婚。据霍世休考证(注53),这个煮海的故事是从佛教来的,因为《贤愚经》卷九《大施抒海品》有菩萨抒海迫使龙神送还宝珠,以度济一切众生的故事,《生经》《堕珠着海牛经》和《摩诃僧祇律》里也有这样的故事(注54)。

  (四)思想(注55)
  在中国过去的社会里,知识分子的人数不多,受佛教思想熏染最多的是一般人民群众,因而俗文学作品所受佛教的影响,同正统文学比起来,就显得特别广泛,特别深远。几乎可以说,一千多年来各种体裁的俗文学作品,如果深入地辨析,就会随时随地发现其中存在不同程度的佛教思想的成分。其中有的表现得非常明显,如宝卷的宣扬佛教教义,六朝志怪小说《宣验记》《冥祥记》之类的表现因果报应思想;
   有的表现得不很明显,如泛泛推奖慈悲喜舍,慨叹人生如梦。
   这类作品很多,表现佛教思想的方面、方式和程度又各式各样,因而要全面地介绍是困难的。下面分作五个方面——无常苦空,地狱轮回,因果报应,修持得福,多种神通,简略地谈谈主要的情况。

1.无常苦空
  人生是苦,万法皆空,因而理想的立身处世的好办法是出世,求解脱,这是佛教的根本思想。中国俗文学作品中有的突出地表现了这种思想,如唐人传奇小说沈既济的《枕中记》,清朝蒲松龄《聊斋志异》里的《续黄粱》;也有的在一部分情节里表现了这种思想,如著名的长篇小说《金瓶梅》的结尾是孝哥出了家,《红楼梦》的结尾是贾宝玉出了家。举《聊斋志异》的《画壁》为例。
   江西孟龙潭,与朱孝廉客都中。偶涉一兰若,殿宇禅舍俱不甚弘敞,唯一老僧挂褡其中。见客入,肃衣出迓,导与随喜。殿中塑志公像。两壁图绘精妙,人物如生。东壁画散花天女,内一垂髫者,拈花微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朱注目久,不觉神摇意夺,恍然凝想。身忽飘飘,如驾云雾,已到壁上。见殿阁重重,非复人世。一老僧说法座上,偏袒绕视者甚众。朱亦杂立其中。少间,似有人暗牵其裾。回顾,则垂髫儿,冁然竟去。履即从之。过曲栏,入一小舍。朱次且不敢前,女回首,举手中花,遥遥作招状,乃趋之。舍内寂无人,遽拥之,亦不甚拒,遂与狎好。既而闭户去,嘱勿咳,夜乃复至。如此二日。女伴觉之,共搜得生,戏谓女曰:“腹内小郎已许大,尚发蓬蓬学处子耶?”共捧簪珥,促令上鬟。女含羞不语。一女曰:“妹妹姊姊,吾等勿久住,恐人不欢。”群笑而去。生视女,髫云高簇,鬟凤低垂,比垂髫时尤艳绝也。四顾无人,渐入WX,兰麝熏心,乐方未艾。忽闻吉莫靴铿铿甚厉,缧锁锵然。旋有纷嚣腾辨之声。女惊起,与生窃窥,则见一金甲使者,黑面如漆,绾锁挈槌,众女环绕之。使者曰:“全未?”答言:“已全。”使者曰:“如有藏匿下界人,即共出首,勿贻伊戚。”又同声言:“无。”使者反身鹗顾,似将搜匿。女大惧,面如死灰,张皇谓朱曰:“可急匿榻下。”乃启壁上小扉,猝遁去。朱伏,不敢少息,俄闻靴声至房内,复出。未几,烦喧渐远,心稍安,然户外辄有往来语论者。朱跼蹐既久,觉耳际蝉鸣,目中火出,景状殆不可忍,惟静听以待女归,竟不复忆身之何自来也。时孟龙潭在殿中,转瞬不见朱,疑以问僧。僧笑曰:“往听说法去矣。”问:
“何处?”曰:“不远。”少时,以指弹壁而呼曰:“朱檀越何久游不归?”旋见壁间画有朱像,倾耳伫立,若有听察。僧又呼曰:“游侣久待矣。”遂飘忽自壁而下,灰心木立,目瞪足耎。孟大骇,从容问之,盖方伏榻下,闻叩声如雷,故出房窥听也。共视拈花人,螺髻翘然,不复垂髫矣。朱惊拜老僧,而问其故。僧笑曰:“幻由人生,贫道何能解?”朱气结而不扬,孟心骇而无主。即起,历阶而出。

2.地狱轮回
  地狱轮回也是佛教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了这种思想,往生净土才显得更加紧要,更加迫切。从常识上看来,这种设想的境界是可怖的,因而也就特别容易引起人的好奇心。从六朝的志怪小说起,俗文学作品描述地狱轮回情况的很不少,如目连救母的故事,《聊斋志异》里的《席方平》,都是很有名的。这里举南朝齐王琰《冥祥记》里的一则为例。
   晋赵泰,字文和,清河贝丘人也。……泰年三十五时,尝卒心痛,须臾而死。下尸于地,心暖不已,屈伸随人。留尸十日,平旦,喉中有声如雨,俄而苏活。说初死之时,梦有一人,来近心下。复有二人,乘黄马。从者二人,夹扶泰腋,径将东行。不知可几里,至一大城,崔嵬高峻,城色青黑,状锡。将泰向城门入。经两重门。有瓦屋可数千间;男女大小亦数千人,行列而立。吏着皂衣,有五六人条疏姓字,云当以科呈府君。泰名在三十。须臾,将泰与数千人男女一时俱进。府君西向坐,简视名簿讫,复遣泰南入黑门。有人着绛衣坐大屋下,以次呼名,问生时所事:“作何孽罪?行何福善?谛汝等辞,以实言也。此恒遣六部使者,常在人间,疏记善恶,具有条状。不可得虚。”泰答:“父兄任宦皆二千石。我少在家修学而已,无所事也,亦不犯恶。”乃遣泰为水官监作使,将二千余人运沙裨岸。昼夜勤苦。后转泰水官都督知诸狱事,给泰马兵,令案行地狱。所至诸狱,楚毒各殊。或针贯其舌,流血竟体。或披头露发,裸形徒跣,相牵而行,有持大杖,从后催促,铁床铜柱,烧之洞然,驱迫此人,抱卧其上,赴即焦烂,寻复还生。或炎炉巨镬,焚煮罪人,身首碎堕,随沸翻转,有鬼持叉,倚于其侧,有三四百人立于一面,次当入镬,相抱悲泣。或剑树高广,不知限量,根茎枝叶,皆剑为之,人众相訾,自登自攀,若有欣意,而身首割截,尺寸离断。……出此舍,复见一城,方二百余里,名为受变形城。地狱考治已毕者,当于此城更受变报。泰入其城,见有土瓦屋数千区,各有坊巷。正中有瓦屋高壮,阑槛采饰。有数百局吏对校文书,云杀生者当作蜉蝣,朝生暮死;劫盗者当作猪羊,受人屠割;淫泆者作鹤鹜麞麋;两舌者作鸱枭鸺鶹;捍债者为驴骡牛马。泰案行毕,还水官处。……主者曰:“卿无罪过,故相使为水官都督;不尔,与地狱中人无以异也。”……语毕,主者开滕箧,检泰年纪,尚有余算三十年在,乃遣泰还。临别,主者曰:“已见地狱罪报如是,当告世人,皆令作善。善恶随人,其犹影响,可不慎乎!”……(注56)

3.因果报应
  宣扬佛教教义,引导广大群众相信佛教,力量最大的莫过于因果报应的传说和描述。俗文学作品有劝善止恶的作用,所以常常演述因果报应的故事,阐明报应不爽的思想。从南北朝起,历代各种体裁的俗文学作品,以果报为主要内容的,尤其是一部分情节表现果报思想的,可以说数也数不清。有的甚至是全部谈果报的,如六朝志怪小说《宣验记》和《冥祥记》,清初的长篇小说丁耀亢《续金瓶梅》和蒲松龄《醒世姻缘传》。果报有善报和恶报的分别,但是比较多的是演述恶报。举北齐颜之推《冤魂志》里的一则为例。
   梁武帝欲为文皇帝陵上起寺,未有佳材,宣意有司,使加采访。先有曲阿人姓弘,家甚富厚,乃共亲族,多赍财货,往湘州治生。经年营得一栰,可长千步,材木壮丽,世所稀有。还至南津,南津校尉孟少卿希朝廷旨,乃加绳墨。弘氏所卖衣裳缯綵,犹有残余,诬以涉道劫掠所得;并造作过制,非商贾所宜,结正处死,没入其财,充寺用。奏,遂施行。弘氏临刑之日敕其妻子,可以黄纸笔墨置棺中,死而有知,必当陈诉。又书少卿姓名数十,吞之。经月,少卿端坐,便见弘来。初犹避捍,后乃款服,但言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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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6-10-26 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呕血而死。凡诸狱官及主书舍人,随此狱事署奏者,以次殂没,未及一年,零落皆尽。其寺营构始讫,天火烧之,略无纤芥,所埋柱木亦入地成灰。(注57)

4.修持得福
  佛教理论的最高希求是度一切苦厄。离苦得乐要有条件,这就是修持。看破红尘,出家修道,是修持;不出家,能够敬三宝,持斋茹素,也是修持;再其次,只是乐善好施,克己利人,也是修持。修持能够得福,富贵寿考,甚至往生净土。俗文学作品表现这种思想的也很不少,这里只举《聊斋志异》的《菱角》为例。
   胡大成,楚人。其母素奉佛。成从塾师读,道由观音祠,母嘱过必入叩。一日,至祠,有少女挽儿遨戏其中,发裁掩颈,而风致娟然。时成年十四,心好之。问其姓氏,女笑云:“我祠西焦画工女菱角也。问将何为?”成又问:“有婿家无?”女酡然曰“无也。”成言:“我为若婿,好否?”女惭云:“我不能自主。”而眉目澄澄,上下睨成,意似欣属焉。成乃出。女追而遥告曰:“崔尔诚,吾父所善,用为媒,无不谐。”成曰:“诺。”因念其慧而多情,益倾慕之。归,向母实白心愿。母止此儿,常恐拂之,即浼崔作冰。焦责聘财奢,事已不就。崔极言成清族美才,焦始许之。成有伯父,老而无子,授教职于湖北,妻卒任所,母遣成往奔其丧。数月,将归,伯又病,亦卒。淹留既久,适大寇据湖南,家耗遂隔。成窜民间,吊影孤惶而己。一日,有媪年四十八九,萦回村中,日昃不去。自言离乱罔归,将以自鬻。或问其价,言:
“不屑为人奴,亦不愿为人妇,但有母我者,则从之,不较直。”闻者皆笑。成往视之,面目间有一二颇肖其母,触于怀而大悲。自念只身,无缝纫者,遂邀归,执子礼焉。媪喜,便为炊饭织屦,劬劳若母。拂意则谴之;而少有疾苦,则濡煦过于所生。忽谓曰:“此处太平,幸可无虞。然儿长矣,虽在羁旅,大伦不可废。三两日,当为儿娶之。”成泣曰:“儿自有妇,但间阻南北耳。”媪曰:“大乱时,人事翻复,何可株待?”成又泣曰:“无论结发之盟不可背,且谁以娇女付萍梗人?”媪不答,但为治帘幌衾枕,甚周备,亦不识所自来。一日,日既夕,戒成曰:“烛坐勿寐,我往视新妇来也未。”遂出门去。三更既尽,媪不返。心大疑。俄闻门外喧哔,出视,则一女子坐庭中,蓬首啜泣。惊问何人,亦不语。良久,乃言曰:“娶我来,即亦非福,但有死耳!”成大惊,不知其故。女曰:“我少受聘于胡大成,不意胡北去,音信断绝。
   父母强以我归汝家。身可致,志不可夺也!”成闻而哭曰:“即我是胡某。卿菱角耶?”女收涕而骇,不信。相将入室,即灯审顾曰:“得无梦耶?”于是转悲为喜,相道离苦。先是,乱后,湖南百里,涤地无类。焦携家窜长沙之东,又受周生聘。乱中不能成礼,期是夕送诸其家。女泣不盥栉,家中强置车中。途次,女颠坠车下。遂有四人荷肩舆至,云是周家迎女者,即扶升舆,疾行若飞,至是始停。一老姥曳入,曰:“此汝夫家,但入勿哭。汝家婆婆,旦晚将至矣。”乃去。成诘知情事,始悟媪神人也。夫妻焚香共祷,愿得母子复聚。母自戎马戒严,同俦人妇奔波涧谷。一夜,譟言寇至,即并张皇四匿。有童子以骑授母。母急不暇问,扶肩而上,轻迅剽遬,瞬息至湖上,马踏水奔腾,蹄下不波。无何,扶下,指一户云:
“此中可居。”母将启谢,回视其马,化为金毛犼,高丈余,童子超乘而去。母以手挝门,豁然启扉。有人出问,怪其音熟,视之,成也。母子抱哭。妇亦惊起,一门欢慰。疑媪为大士现身。由此持观音经咒益虔。遂流寓湖北,治田庐焉。

5.多种神通
  佛,菩萨,罗汉,得道的僧尼,有多种神通,如前知、变形态、降妖魔、治病以及做各种常人看来不可能的事,也是俗文学作品里常常看到的内容,如上面所引《画壁》里的老僧和《菱角》里的观音大士就是,不再举例。
   上面把常见于俗文学作品里的佛教思想分为五种。有的作品只表现其中的一种;有的常常兼表现其中两三种或三四种,《聊斋志异》等文言短篇小说里这类例证不少,也就不多举例了。
  (注1)梁启超《佛典之翻译》:“盖东晋南北朝文体,正所谓‘八代之衰’,靡藻淫声,令人欲哕,以此译书,何能达旨!安公瘏口匡救,良非得已。故其所监译之书,自谓‘案本而传,不令有损言游字,时改倒句,余尽实录。’(鞞婆沙序)究其旨趣,殆归直译矣。”(《佛学研究十八篇》下册)
   (注2)其中有的是出了家的,如东晋的慧远、唐朝的皎然等;有的是深信佛法的,如南朝的谢灵运、唐朝的王维等;有的是同出家人有深厚交谊的,如东晋的孙绰、宋朝的苏轼等。韩愈以儒家的正统自居,大声疾呼地辟佛,传说他也曾参谒大颠。
   (注3)扼要地说,就是上句(单数句)和下句(双数句)中对称的字,声调要平(平声)仄(上声、去声、入声)不同,例如“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李益),上句是“仄仄平平仄”,下句是“平平仄仄平”。
   (注4)《隋书·潘徽传》。
   (注5)避免八病,目的主要是求得平仄协调。据陆侃如、冯沅君《中国诗史》考证:“其实‘八病’之说也非全出于沈约。……且据《南史》所载,也只有四病。
   (注6)《四声三问》(《清华学报》第九卷第二期,后收入《金明馆丛稿初编》)。
   (注7)慧皎《高僧传》卷十五。
   (注8)慧皎《高僧传》卷十五。
   (注9)慧皎《高僧传》卷十五。
   (注10)慧皎《高僧传》卷十五《僧辩传》:“永明七年二月十九日,司徒竟陵文宣王梦于佛前咏维摩一契,因声发而觉。……明旦即集京师善声沙门……集第作声。”
   (注11)《四声三问》。
   (注12)均见《寒山子诗集》。
   (注13)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五十六。
   (注14)《石湖居士诗集》卷二十八《重九日行营寿藏之地》。
   (注15)《书柳子厚大鉴禅师碑后》。
   (注16)《初学集》八十三《读苏长公文》。
   (注17)《洛阳伽蓝记》原序。
   (注18)周祖谟校释本卷三。
   (注19)卷七《竺道生传》。
   (注20)《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第十六章。
   (注21)《楞伽师资记》。
   (注22)郭绍虞《诗品集解》校本。
   (注23)郭绍虞《诗品集解》校本。
   (注24)《苏东坡集》卷十。
   (注25)四四《从韩驹吴可到杨万里》。
   (注26)详见郭绍虞《中国文学批评史》四七《严羽沧浪诗话》。
   (注27)以上所引均见郭绍虞《沧浪诗话校释》。
   (注28)《四溟诗话》一。
   (注29)《鸿苞》十七。
   (注30)《隐秀轩文·往集》。
   (注31)《滇诗拾遗》卷五。
   (注32)卷十五经师科总论。
   (注33)《帛法桥传》。
   (注34)《释僧饶传》。
   (注35)《释智宗传》。
   (注36)卷十五唱导科总论。
   (注37)慧皎《高僧传》卷十五《释道儒传》。
   (注38)唱导科总论。
   (注39)《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九。
   (注40)《唐纪》五十九。
   (注41)《才调集》卷八。
   (注42)《宋朝说话人的家数问题》(《论中国短篇白话小说》)。
   (注43)《中国短篇白话小说的发展与艺术上的特点》(《论中国短篇白话小说》)。
   (注44)元稹《元氏长庆集》卷十《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自注:“尝于新昌宅说《一枝花话》,自寅至巳,犹未毕词也。
   (注45)冯梦龙编《醒世恒言》《警世通言》《喻世明言》和凌濛初编《初刻拍案惊奇》《二刻拍案惊奇》。
   (注46)孙楷第先生在《中国短篇白话小说的发展与艺术上的特点》里说:“宋朝的说话,是直接继承变文的,唱法应当一样。但现在我们见到的宋人话本,多半是开端有诗词,中间成段的歌词没有。我想是刻书时删去了。明末的拟话本,照例开端有诗,相当于押座文。正讲前有入话,相当于开题。煞尾有诗,相当于解座文。这是讲经转变的老规矩。”
   (注47)见明朝郭勋所辑《雍熙乐府》。
   (注48)“套”就是“套数”。一个宫调也称套数。
   (注49)如陶贞怀作《天雨花》,陈端生作《再生缘》,邱心如作《笔生花》。
   (注50)题吴昌龄作,实际是杨景贤所作。
   (注51)见南朝梁吴均《续齐谐记》
   (注52)《太平广记》卷十六。
   (注53)《唐代传奇与印度故事》(《文学》第二卷第六号)。
   (注54)季羡林《印度文学在中国》(《文学遗产》1980年一月号)也谈了不少这类情况,可参看。
   (注55)以佛教为题材的作品自然也会表现佛教的思想。这里“题材”和“思想”分开讲,是为了解说的方便。
   (注56)见鲁迅《古小说钩沉》。
   (注57)引自徐震堮《汉魏六朝小说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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