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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lxg20130220

[其它] 周安士居士文昌帝君阴骘文广义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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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25 | 显示全部楼层
独不见其姓。俄而赤面者,提其首所戴盔,加于潘首。觉而讶之,及榜发,潘果得元。因遍访名“为楫”者,既而知为娄县之傅鹿野,特往拜之。而傅素有文誉,主司果拟第一,首二场文,评阅甚佳,因失第三场卷,遂至摈弃。盖傅之为人,有口才,生平最多绮语,好扬人短,故得斯报。揭晓后,主司甚爱其文,特请会面。自后傅怏怏抱恨,不逾时,而以鼓胀暴亡。〖华报,与正报密切相关而在其之前所受的业报,其程度一般比正报要轻。〗
  [按]文人口业,绮语独多。他人刺心之事,彼偏能以谈笑出之。在我之口头愈快,则在彼之抱恨愈深。每见慧业文人,往往贫穷彻骨,潦倒不堪,甚至反不如负贩小民,得以稍安其衣食。岂必尽属生前之故乎?苟能立心仁厚,常以隐恶扬善为怀,则口四恶业,不期寡而自寡矣。

“不可口是心非”
  [发明]口司出纳。食进于口,所以养其身。言发于口,所以养其心。心口相符,是非乃当。不然,则诈伪叵测,纯以机械用事〖机械,指巧诈〗,未邀有口之功,先蒙有口之过,负于口者实多矣。
  口不能思,而心能思,口常受役于心。故出伪言者,口也。使之出伪言以欺人者,心也。人于接物之时,不能表里如一,其过不在口,而仍在心。但使心地如青天白日,则口头自不至覆雨翻云。君子但当反求其本而已矣!
  下附征事(两则)

  咒诅酷报(《贤愚因缘经》)
  佛世有微妙比丘尼,得阿罗汉果,与诸尼众,自说往昔所造善恶果报。曾于过去,为长者妻,其家巨富。自无子息,妒妾生男,私自杀之。其妾怨詈,乃自誓曰:“我若果杀尔子,使我夫为蛇螫;所生儿子,水漂狼啖;自食子肉,身现生埋;父母居家,失火而死。”自此没后,堕于地狱,受苦无量。地狱罪毕,为梵志女,怀孕弥月,同夫至父母家。中路欲产,宿于树下,忽有毒蛇,螫杀其夫。妇哭之闷,俟天初晓,手携大儿,复抱小儿,涕泣进路。适阻大河,无舟可渡,乃留大儿于此岸,先抱小者置于彼岸,复入水中来迎大儿。儿见母来,赴水抱母,遂为漂去。还取小儿,狼来啮去,血肉淋漓,不觉肝肠寸断。路逢一人,是其父母相识,告以所苦,且问父母平安否。曰:“近日失火,一门尽死矣。”后复适人,娠身欲产,夫饮酒回,正在分娩,无人启户。夫破门入,擒妇毒殴,随煮小儿,逼令妇食。妇畏夫故,强吞一口,痛入心肝。因弃夫逃,止波罗奈国,息一树下。有新丧妻者,遂为夫妇,经于数日,夫忽命终。时彼国法,若其生时,夫妇相爱,夫死必为殉葬,遂复生埋。适有群贼,旋来开冢,因而得出。妇自念言:“宿有何罪?数日之间,连遭奇祸。”闻释迦如来,在祇洹中,即往佛所,求哀出家。由于过去施辟支佛食,发愿修行,故于今世值佛,得成罗汉。
  [按]惨哉!数日之间,连遭如此奇祸也。快哉!遇佛出家,竟成罗汉也。一则以口是心非,咒诅求直之故。一则以施食发愿,欲求出世之故。故曰:祸福无不自己求者。

  一目准誓(《宋鉴》)
  宋钦宗北狩时,既成和议,显仁皇后将还,帝挽手泣曰:“吾若南归,得为太乙宫使,足矣,他无望也。”后誓曰:“吾归后不来迎汝者,当瞽吾目!”比至,高宗殊无迎复意,后怃然,不敢力言。不久失明,广募医疗,莫之能治。后有道士入宫,将金针一拨,左目顿明。后喜,请更治其右。道士曰:“后以一目视、一目准誓可也。”后竦然起谢,道士竟去。
  [按]轻诺者,必遭人怨。轻誓者,必受天诛。显仁后之不得践言,非负约也,迫于势耳。向使痛哭流涕于高宗之前,上意必不可强,后亦可无负厥心矣。不能出此,而第准之以一目,何尝不原其情而罪之乎?

“剪碍道之荆榛,除当途之瓦石”
  [发明]荆榛碍道,必触人衣,剪之则利于行走。瓦石当途,必伤人足,除之则便于步趋。于此留神,则一举足而不忘利济可知。况以明眸之人,而当白昼,其剪除之功犹小。若暮夜昏黑,或两目失明,则剪除之功犹大。甚勿以其善小而不为也!
  由剪除之心推之,则豪强当道,奸宄(guǐ)弄权,公门有把持官府之吏,村落有武断乡曲之人,必当排击斥逐,不遗余力可知。由剪除之事广之,则田间有碍路之深草,岸上有拂纤之小树,水滨有未烂之木椿,河边有坏舟之大石,港内有捕鱼障蟹之簖帘,必宜多方设法,尽除其害可知。
  荆榛瓦石,皆是眼前障碍,不能顺利之物。良由世人,心多障碍,不能予人以顺利,以故生此浊恶世中,所见每多如此。余读《起世因本经》,见金轮王出世时,海中自然现出宝阶,能周行四大天下。轮王没后七日,宝阶遂隐。此轮王之福力使然也。又见《大悲经》云:如来行路时,能令大地高处自下,下处自高。一切丛林坑坎,瓦石臭秽,自然扫除。一切香花树林,倾侧向佛。如来过后,辄复如旧。可见一切境界,皆由心造。今人生于荆榛瓦石中,惟恐人受荆榛瓦石之害,而能代为剪除。直是种净佛国土之因,岂特人天福报乎!
  下附征事(两则)

  拔荆得金(《阴骘文注证》)
  临川民周士元,入山采茶,被荆棘钩衣,向前跌踣〖踣(bó),跌倒〗,木刺入肉,流血不止。因念同伴诸人,俱由此路,恐亦被伤,乃忍痛坐地,用力拔去荆条。根下闪烁有光,视之,乃黄金一锭。持归作本贩卖,三年之后,遂成富室。
  [按]世间尽有毒草恶木,力能伤人害物者。若遇见此,但当披去,不可栽培。

  梦人赠桂(同前)
  元周德,家贫好善。遇途间秽滑之物,及砖瓦石片,有碍行路者,必扫除之。见跛眇之人,必扶掖之。种种善事,力行不倦。后梦老人,折桂花一枝赠之曰:“赐汝贵子,以酬汝劳。”后果生子,弱冠登第。
  [按]不受瓦石之累,不知拔去之功。犹记康熙四十七年,苏郡大水,饥民载道。有人贩糙粞一船〖粞(xī),碎米〗,行至长洲沙河口,不知水中有大石,顺风扬帆触之。其舟立破,粞沉河底,舟人俱入水中,时已隆冬,冻馁几毙。至第二日,方雇小舟,捞出水粞,仅存其半,而贩粞两人,皆破家矣。乃知捞出河底碍舟之石,其功尤大。

“修数百年崎岖之路”
  [发明]名之曰路,必有无数人往来。路而崎岖,必有无数人不便于往来。一日不修,则一日不便往来。数百年不修,则数百年不便往来。若今日能修,则自此以后,数千百年,日日便无数人往来。就无数人中,于大风大雨,便其往来。于重担行李,便其往来。于暮夜昏黑,便其往来。隐然免无数老弱之惊惶,隐然省无数瞽人之跌扑。厥功顾不巨耶?
  崎岖之路,本就陆道而言。若推广其说,则川源之淤塞,溪涧之迂回,一应阻碍舟楫之处,即崎岖之路也。其法在于因利乘便,设法疏通,使后人永享其惠,亦即修数百年崎岖之路矣。
  下附征事(两则)

  七十里塘(《昆山县志》)
  昆山至和塘,自县治以西,达于娄门,凡七十里。通连湖荡,皆积水泥涂,无陆地可行,甚为民患。由晋唐以来,不果修筑。宋皇祐中,有人建议绘图以献,亦不果行。至和二年,主簿邱与权,始陈五利,力请兴作。既而知县钱公纪,复言之。乃率役兴工,始克成塘,遂以年号为名。开通河港,凡五十有二,以泄横冲之水。上设桥梁,以便行人来往。至今犹受其惠。
  [按]所谓五利者:一曰便舟楫,二曰辟田野,三曰复租赋,四曰止盗贼,五曰禁奸商也。夫以如是之大役,由于邑尉之创始,卒贻后世无穷之利。然则留心民瘼者〖瘼(mò),疾苦〗,岂必专藉爵位之崇高哉?

  熔锡灌闸(《清河家乘》)
  昆山张虚江,讳宪臣,嘉靖间,为浙江宁绍台道。方赴任,例送调和,及下马饭银,虚江概却之。居官一尘不染,尝曰:“吾只饮浙江一勺水,庶吾子孙亦得宦此。”后其孙泰符,讳鲁唯者,果为绍兴知府。时府城五六十里外,有星宿闸,为一府水旱所关,乃朱买臣所筑。其地濒海,有二十八洞,延袤三四里,水势最急,修补甚难。一钱太守修后,日就坍毁。屡筑屡坏,民甚苦之。张公相度形势,以为筑石非可永久,乃熔铅锡以灌之,其桥石与闸铸成一块,约费巨万,至今屹然不动,绍民乃以神祠之。厥后泰符亦升宁绍台道,继为方伯,累迁至七省总漕。仕宦总不离浙,人以为虚江清正之报。
  [按]虚江先生之父南麓,因其先世出方孝儒门下,避罪于长洲之唐浦,子孙业农,每以读书为讳。一日出外,见路傍遗一囊,挈之甚重,约有三四百金,不敢启视,停舟岸下三日,见一人仓皇寻至,询其的实而反之。于是暮年生虚江,其母管夫人,怀孕十六月而生。幼时过目成诵,冠弱即登嘉靖会魁,子孙科第不绝。

“造千万人来往之桥”
  [发明]地上有河港,划断南北东西,使行者望洋浩叹。一旦济之以桥梁,是犹绝处逢生,不舟而渡也。谓建桥者,非大功勋事乎,岂止千万人往来乎。
  修造桥梁,是渡人于川涧。布施作福,是渡人于贫穷。改恶修善,是渡人于患难。勤学好问,是渡人于愚痴。修行学道,是渡人于生死。内典称六波罗蜜,即所谓六度之意也。
  下附征事(四则)

  海神示约(《万安桥记》)
  福建洛阳江,地形濒海,旧设海渡渡人,每遇风波,溺死无算。宋大中年间,有舟将覆,忽闻空中曰:“勿伤蔡学士!”已而风浪顿息,一舟无恙。询之,舟中无姓蔡者,止有一妇,厥夫姓蔡。时妇方娠已数月矣,心窃自异,即发愿云:“若所生之子,果为学士,必造舆梁,以济渡者。”后生子,即忠定公襄,以状元及第。出守泉州时,母夫人犹在,促公创建此桥。公念水深莫测,且潮汐频至,何以兴工?于是因循者年余。母夫人促之益力,公乃移文海神,遣一隶卒赍去。其卒痛饮大醉,投书海中,酣卧海上,醒后视之,书已易封。公启视之,止一“醋”字,翰墨如新。公恍然曰:“神其命我二十一日酉时兴工乎!”至期,潮果退舍,泥沙拥积丈余。潮之不至者,连以八日,遂创建此桥。其长三百六十丈,广一十有五尺,共费金钱一千四百万,因名之曰万安桥。
  [按]时董其事者,有卢实、王锡、许忠,及释氏义波、宗善等,十有五人。独言蔡公者,因其为之倡也。

  延龄裕后(《善余堂笔乘》)
  程夷伯,年二十九,一夕梦其父谓曰:“汝今年当死,可求觉海救之。”夷伯醒而惘然。一日遇见一蜀僧,善相术,叩其字,号觉海。问及寿算,曰:“君年甚促,恐不能至明岁矣。”夷伯固恳之。乃觅水一杯,呵气入其中,令夷伯饮。且曰:“今夜若有吉梦,可即报我。”是夜,梦至一官府。左廊下所立男子女人,皆衣冠整肃,有喜悦状。右廊所立,皆枷锁缧绁之人〖缧(léi)绁(xiè),捆绑犯人的绳索〗,哀号涕泗。旁一人云:“左廊是修建桥路人,右廊是毁坏桥路人。若要福寿,自可择取。”夷伯遂发心修补桥梁道路,不遗余力。后复见觉海,曰:“寿已延矣。”后夷伯年九十二,子孙五世昌盛。
  [按]造桥与拆桥,明明两种人。善报与恶报,明明两条路。若说因果虚,必定遭奇祸。

  建桥福果(昆邑共知)
  昆山周季孚,富而好善,中年无子。后迁至苏郡,遇一异人告曰:“汝命数无子,必欲求之,当修造桥梁三百,便可得子。”周曰:“吾无其力,奈何?”或曰:“桥不拘大小,亦不必创造,但能修补缺略,亦可凑足其数。”周欣然从之,欲造者造,欲修者修,略无难色,恰满三百之数,而周已六旬矣。其后连举三子,皆为名儒,其一则息关蔡先生之婿。公之没也,在康熙四十九年,时已八十有四。
  [按]一桥既成,犹能济人无数,况三百乎?宜其转无后为有后。命数不足以敌其福报也。

  毁桥获谴(金陵共传)
  江宁贡院前,为秦淮湖,素无桥梁,行人以舟为渡。康熙甲辰,有巨商涉此渡,适乏渡钱,舟子逼勒之,商怒曰:“吾于此建桥甚易,岂靳一钱乎〖靳(jìn),吝惜〗?”舟子争论不已,哄然市人咸集。商即以二千金买木石。其工匠,则一僧募焉。僧乃露栖其处,以董其役,不胜劳瘁,逾年而后告成。丙午秋闱〖乡试〗,江宁府脱科,咸归咎于桥。诸生呈于当事,因拆毁之。僧恚甚,投湖而死。未几,倡首拆桥之士,亲见僧来诘责,数之以罪,立时呕血而死。
  [按]脱科亦偶然事,未必果系乎桥。即或因桥而有碍,亦当更想榜上所登者,为何如人?设或读书学道,动师古人,每事必欲济人利物,脱科固是可恨。不然,一登仕籍,即欲奉妻孥,美田宅,结交官吏,武断乡曲,使善良之士畏若虎狼。则桥之当拆与否,尚可徐商,正不必如是之汲汲〖急切〗也。

“垂训以格人非”
  [发明]天地间一切人类,皆吾胞与中之人类。人类中有一毫不是处,即吾分内中有一毫亏欠处。故于为子者,愿其孝。为臣者,愿其忠。为兄弟者,愿其友爱。刚强者,愿其柔和。鄙吝者,愿其施与。游手游食、斗殴赌博者,愿其各循本分,谦和自守。苟可用吾之劝化,不惜剀(kǎi)切敷陈,忠告善道。其或口舌所不能及者,笔之于著述,以示天下后世,其为垂训也大矣。
  下附征事(两则)

  立命之学(袁了凡《功过格》)
  袁了凡先生,讳黄,初字学海。幼遇云南孔姓者,其人得邵子皇极数,推袁入泮当在明年〖入泮(pàn),指被录取为生员〗。所决县试、府试、进学名次,三处悉验。因卜终身休咎,言某年当补廪,某年当贡,某年当选四川一大尹。在任止二年半,以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谢世,惜无子。袁备录之,凡考校名数皆合。
  将入南雍,访云谷禅师于栖霞山,对坐三昼夜,不瞑目。云谷曰:“人所以不能作圣者,只为妄念相缠耳。汝坐三日,不起一妄念,何也?”袁曰:“吾为孔先生算定,荣辱死生,皆有定数,无可妄想。”云谷笑曰:“我待汝为豪杰,原来只是凡夫。从来大善之人,数不得拘。大恶之人,数亦不得拘。二十年来,被他算定,不曾动转一毫,岂不是凡夫?”袁曰:“然则数可逃乎?”曰:“命自我作,福自己求。《诗》《书》所称,历有明训。释典中,有求功名得功名,求长寿得长寿,求男女得男女之说。佛岂以妄语欺人哉?今后宜时时积德,事事包容。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身也。《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孔先生算汝不登科,不生子,此天作之孽也。汝今力行善事,广积阴功,此自作之福也。《易》曰君子趋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趋,凶何可避?开章第一义,便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汝今还信得及否?”于是遂出《功过格》示袁。袁即拜而受之,将从前过恶,为疏文一通,尽情发露忏悔,誓行三千善事,以求登科。云谷并教以持诵准提咒,以期必验。遂改学海,字为了凡,盖欲不落凡夫窠臼也。
  明年,礼部考科举〖获取乡试参加资格的考试〗,孔先生算该第二,忽考第一,其言不验。而是秋中式矣〖指乡试取中成为举人〗。自此德日益修,功日益密,暗室屋漏之中,唯恐得罪天地鬼神。自己巳岁,发愿奉行,至于己卯,盖历十年,而后三千善事始完。是时遂起求子之愿,亦许行三千善事。因与室人互相劝勉,有善即书,有过即退。其时善念纯熟,将及满数,而遂得长男。
  癸未年九月十三日,复起求中进士愿,许行善事万条。丙戌登第后,授宝坻知县。日则见善必行,夜则焚香告帝。方忧日间无事可行,万善之数难足,一日梦神告曰:“只汝减粮一节,万善之数已完矣。”盖宝坻之田,每亩二分三厘七毫,先生代其区画,减至一分四厘六毫。果有此事,心颇疑惑。适幻余禅师,从五台来。以梦告之,师曰:“善心真切,一行可当万善,况合县减粮,万民受福乎?”先生喜,即捐俸银,令其就五台山斋僧一万,而回向之。孔先生算寿止五十三,后康强寿考,至于望八。子孙科第不绝。
  [按]立命之说,发于孟子,而能身体力行,历历有验者,则了凡先生一人而已。然了凡先生之能改弦易辙,深信不疑,行之勇决者,又在云谷禅师一人。谁谓空门中,必不能发明孔孟之渊微乎?世俗见人力行善事,便从而讥之曰:“作善须无心,若一执著,便生望报之想。”此种议论,未尝不高明,然而阻人勇往之志多矣。农夫终岁勤动,而曰:“尔无望收获。”士子十年辛苦,而曰:“汝勿想功名。”彼能欣然从之乎?

  国策去毒
  战国七雄蜂起时,无不斗智角力,全以机械用事。小人见之,击节叹赏,以为得计。君子观之,唯有感慨咨嗟,觉其可怜而已。譬之鸩酒,暂时止渴,其毒难医。平湖陆稼书先生,选《战国策》,将说士用贪用诈之事,尽行删去。独留彼善于此,数十篇文字,名之曰《国策去毒》。可谓读书有真眼,不被古人瞒者矣。
  [按]知《国策》中有毒,秦汉以后之书,亦皆不免于毒可知。但其毒不同,存乎明眼人之静观耳。即如先生著述,发明书理固多,其中蹈常袭故,附和于俗见者,亦或间有。吾是以读先生之书,即用先生读《国策》之法。非敢轻有訾议也,书是天下古今公共之物,道是吾性分中自有之理,爱先生,则不敢媚先生、徇先生矣。

“捐赀以成人美”
  [发明]成人之美,君子素怀。欲成之中,便有所费,若不捐赀,胜事难就。盖世间不费钱财之惠固多,而需用钱财之事尽有。且如婚姻丧葬,治病扶危,以及济人利物之事,皆赖资财,以为经理。无论吾之独任其事,或半任其事,或少分之中任其事。更或吾倡之于前,众人相助以任其事。甚至有人创始,吾复赞叹随喜以任其事。捐赀不同,要其成人之美,则一也。
  细玩“美”字,当以修善修福,利及于世者为第一,成就一人一家者次之。至于赛会迎神〖赛会,用鼓乐等迎神游街〗,张灯演剧,开设茶坊酒肆,建造水陆神祇庙宇。此皆诲淫诲盗,杀生斗殴之根源,但招业果,初非美事,不可不知。
  下附征事(一则)

  乐善不倦(《懿行录》)
  明张振之,字仲起,太仓蔡泾人。尝守吉安,有吉安丞张大猷,晚年妾生一子,甫三岁,大猷与妾相继病故,子遂流落民家。公知之,为置媵保以归张。长邑令沈某,一室相继而亡,公治棺而归之。仅存孤孙,托有司护持。天台令死于官,不能归里,其家流寓杭州,一孙女甫髫,落奸人手,为妓家女。公闻流涕,为之赎归,俾择良配。如是捐赀济人者不一。子际阳,为一时名流,子孙特盛。
  [按]赈济困乏,俾得还乡,是成其美于生前。绵人之嗣续,拔人于患难,是成其美于身后。

“作事须循天理”
  [发明]天理二字,与人欲相反。天理者,作事之准则,犹匠氏之有规矩〖规和矩是校正圆形和方形的两种量具〗,射者之有正鹄〖箭靶〗。循之则是,舍之则非。循之则公,舍之则私。循之则为上达,舍之则为下达。循之则宅衷仁恕,天道佑之,动与福俱。舍之则立意谿(qī)刻〖苛刻〗,恶星随之,动与祸俱。其得其失,相去天渊。
  此与下句,文义互见。言作事,则出言亦在其中。犹下文言顺人心,则循天理亦在其中也。
  下附征事(四则)

  不弃疯女(《懿行录》)
  福清文绍祖之子,与柴公行议婚。既聘,柴女忽患疯。绍祖以其恶疾也,欲更之。妻大怒曰:“吾有儿,当使其顺天理,自然久长。背礼伤义,速其祸也!”仍娶柴女归。次年子登第,女亦病痊,三子皆贵。
  [按]古来娶瞽女、病女者,类多身荣子贵。无他,以其立心仁厚,能为彼苍包容一人,彼苍亦将优待一人矣。

  弃妻重娶(沈永思说)
  娄县顾元吉,初作吏,手不释卷,后为诸生,试辄冠军,生徒日众。然每入场辄见有妇女随之,文思遂乱。盖顾少年曾聘一妻,以其出自寒微也,竟不娶,致彼抑郁而死。晚年得狂疾,屡欲自击其阴,门人尝坚护之,少懈,辄欲奋击。既而行至桥上,见河水甚清,叹曰:“此处可葬我!”遂自投而死。时康熙某年六月初一日也。
  [按]以寒微而弃之,天必使其终于寒微矣。宜其具此文才,讫无成就,终葬江鱼之腹也。

  雷诛母子(郡人亲见)
  康熙乙亥,苏郡大水,某村有孕妇,以夫卧病乏食,乃抱三岁儿,入城借米,得四斗归。遇雨困惫,近家里许,不能复负。见一家门首有童子,以米寄之,约其置儿来取。童子商诸母,遂屏匿之。妇畏夫,不归,且腹中甚饿,遂缢死屋旁。夫失所依,未几亦死。次年六月,匿米者迁至郡城养育巷,忽作鬼语曰:“吾于某处讼汝,即雷部亦告准矣。”不三日,雷电交作,提母子于庭中击杀之,妇死犹抱童子。时康熙丙子年七月初三日也。
  [按]若据后儒言之,则此母子两人,不过阴阳不和,偶然震死耳。世人闻之,其心泰然,竟无忌惮矣。

  邪淫负托(沈永思说)
  太仓诸生王静侯,为人谦谨,忽遭雷击,众共惊讶。一日请仙判事,叩之,判云:“彼于某年月日,应苏州府试,寓饮马桥民家,主人已在狱中,妻见王谨厚,以财托之,嘱其出夫于狱。王见妻子可胁也,逼焉,且私有其金,致置之死。故有此报。”
  [按]此种隐密之罪,王法所不能及。若无罪福报应,小人乐得为小人矣。故开陈因果之说,隐然助扬王化,辅翼于名教者不浅也。

“出言要顺人心”
  [发明]言、行二端,君子立身之要务。作事循天理,则行寡悔矣。出言顺人心,则言寡尤矣。孔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又曰:“仁者其言也讱〖讱(rèn),说话缓慢而谨慎〗。”又曰:“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故知立言之道,千难万难。从来道高德厚之人,必不轻于出言。沉机观变之人,必不轻于出言。谦退守己之人,必不轻于出言。轻于出言者,大抵心志浮躁,遇事喜于见长,故其所发议论,但能形之于口,心中未尝三思筹划。纵使得罪于世,贻笑于人,有所弗顾,何暇计其言之当否乎。
  人心者,至公至当之心,即苏子所谓“不言而同然”之情也。人心所在,即天理所在,故须顺之。然顺亦非谄媚之谓,但须察言观色,质直无欺,出之以详慎,示之以谦和,斯亦慎之至矣。至于大喜大怒大醉之时,必有过情之议论,尤当缄默无言,以防过咎。
  前辈有云,凡宴会交接之时,稠人广众之际,其中人品不齐。或者素行有亏,或者相貌丑陋,或今虽尊显,而家世寒微,或前代昌隆,而子孙寥落,以类推之,忌讳甚多。必须检点一番,不可犯人隐讳,使之愧愤。若不能遍识,最忌妄谈时事,及呼人姓名,恐或犯其父兄亲戚之所讳,常有意外之祸也。昔有一友,于广座中,谈及一贵客,其人因言与彼交谊最厚。未几,贵客偶至,其人不识,与之揖让。因问旁人为谁,旁人曰:“此即顷所言与君交谊最厚者也。”举座皆相顾微笑。嗟乎!此亦可为轻于出言者之戒矣。
  下附征事(三则)

  鲁使对薛(《左传》)
  滕侯、薛侯来朝于鲁,二国争长。薛侯曰:“吾先封。”滕侯曰:“吾周之卜正也。薛,庶姓也,吾不可以后之。”公使羽父,请于薛侯曰:“君与滕君,辱在寡人。周人有言曰:‘山有木,工则度之。宾有礼,主则择之。’周之宗盟,异姓为后。寡君若朝于薛,不敢与诸任齿。君若辱贶寡人〖贶(kuàng),馈赠,此处是请薛侯让步的意思〗,则愿以滕君为请。”薛侯许之,乃长滕侯。
  [按]薛词固嫌直遂,滕语亦太迫切。惟有羽父之言,谦和宛转,文彩动人。细玩其词,当分作六层看。首二句,叙明其事,以下便作宽缓之语。将“山有木”一层,陪起“宾有礼”一层,得借宾引主之法。不说宾无礼,反说宾有礼,犹之子产不言曲钧,而曰直钧,何其善于辞命也!“周之宗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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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26 | 显示全部楼层
异姓为后”,正是推原欲长滕之故。要说“君若辱贶寡人”,先说“寡君若朝于薛”,其语谦婉和平,令人闻之自喜。正如秦伯对晋使,不言执其主以归,反说:“寡人之从君而西,亦晋之妖梦是践。”岂非巧于措词耶?此种皆出言顺人心处,初非谄媚逢迎可比。

  随宜说法(《高僧传》)
  宋高僧求那跋摩(此言功德铠),族姓刹利,罽宾国王兄也,元嘉八年正月,来至建业。文帝引见,劳问殷勤,且曰:“寡人常欲持斋戒杀,而势有未能,奈何?”师曰:“帝王所修,与士庶异。士庶身贱名劣,号令不行,若不约己节物,何以修身?帝王以四海为家,万民为子。出一嘉言,则士庶咸悦。布一善政,则神人以和。用贤使能,轻徭薄赋,则雨旸时若,桑麻遍野。以此持斋,斋亦大矣。以此戒杀,戒何如之。岂必阙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而后为宏济耶?”帝乃抚几叹曰:“俗人迷于远理,沙门滞于近教。如师所言,真是开悟明达,可与言天人之际矣!”因敕住京祇洹寺。师临殁,头顶间有物,如龙蛇状,上冲于天,见者数千人。
  [按]法师所言,句句是吾儒议论,然佛理亦在其中,正所谓出言顺人心也。

  巧为讽谏(《懿行录》)
  明王尚书友贤,山西宁乡人,尝买妾,困于妒妻。尚书宦游时,幽闭一楼上,饿且死。妻之子毓俊,甫数岁,谓母曰:“彼若饿死,人将谤母。不如日饲粥一碗,令其徐徐自死,人始不以母为不贤矣。”母从之。而俊阴以小布袋藏食于内,乘进粥时密授之,因得不死。逾年生一子,尚书潜育他所。及尚书卒,毓俊抚爱其弟特至。
  [按]以言应世,固当顺乎人心。即以言事亲,亦不可逆乎亲志。孔子尝言“事父母几谏”,几谏者,悦亲顺亲之谓也。王君谏母,庶几得之。

“见先哲于羹墙”
  [发明]“先哲”者,谓往古圣贤。“见”之云者,谓心慕身行,如或见之也。“羹”、“墙”二字,勿泥,当与“参前倚衡”一例看。〖《论语·卫灵公篇》,孔子教诫子张,君子于忠信笃敬,立则见其参于前,在舆则见其倚于衡,应念念不忘,时刻如在目前。〗
  圣贤道理,随处发现流行,活泼泼地。倘执著行迹,稍存意、必、固、我,是犹叶公但知画龙,而不知有真龙矣。〖《论语·子罕篇》:“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余昔年偶见一人,手执《中庸》,因与论《中庸》大义。且告之曰:“中庸本无形相,若执定三十三章者以为真中庸,孔颜之道,尚未梦见。”其人大怒曰:“君是禅学,非吾儒道!”遂将《中庸》反掷于案上。余曰:“子诚小人矣。”其人问故,余曰:“仲尼不尝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乎?今子反《中庸》于桌子上矣。”其人曰:“小人反中庸,岂反置手内所执者乎?”余笑曰:“然则吾所谓无相之中庸者,固如此也。”其人默然有省。
  一日,有人举“尽信书,不如无书”之说。余曰:“此语却未敢便道孟夫子说得是。”此友拂然,余微笑。其人良久,始恍然曰:“君可谓善读《孟子》者矣,我几为君所卖!”
  尧、舜、禹、汤、文、武、周、孔、颜、曾往矣,要其遗文固在也。闲尝神游千古,网罗百家之言以读之,反覆沉思,参以先儒议论。若其言与吾合,则密咏恬吟,悠然神往。间有一二欲合而必不可者,则笔之于书,质诸至圣先师,俾存其说于天壤。故三十年来,曾有《质孔说》一编,以自娱玩。非敢谓如见先哲也,只期发明圣学,不负先哲之训已耳。爰摘数条,以公同志。
  下附《质孔说》(七则)

  孔氏三代出妻
  甚矣!小儒之不知字义,诬谤圣门也。夫子刑于之化〖指以身作则,使妻子、家人深受感化。刑,通“型”〗,未必逊于文王。纵配偶之贤,不及后妃,何至遂遭斥逐?一之为甚,况三代乎。且夫妇之伦,名教所重。倘其过小而出,家法未免太苛。若其过大而出,孔氏何其不幸。况夫子为万世师表,夫人乃以失德而被出,已足损其家声。更加以夫人之媳亦被出,媳之媳又被出,成何体面?一日将《檀弓》白文细玩,读至“不为伋也妻者,是不为白也母”,不觉恍然。曰:既是不为正妻,想必定为侧室。然则所谓“出母”者,并非出逐之母,乃所自出之母,犹言生母也。“不丧出母”者,生母不服三年之丧也。盖子思亦系庶出,伯鱼曾教其服生母三年之丧。子思不便言其过礼,故曰:“昔者吾先君子无所失道,道隆则从而隆。”自此以后,孔氏家法,凡系庶出之母,皆不令其服三年之丧,永为定例。故曰:“孔氏之不丧出母,自子思始。”甚是明白晓畅。《檀弓》以“出”字代“生”字,可谓秀雅不群矣。后儒自己不识字,奈何使万世宗仰之夫人,浪被恶名乎?且今士大夫家,若其夫人未尝斥逐,而妄传斥逐,犹为累世之恨。仁人君子,犹当代白其怨。况以大圣人之夫人,而可使其姑妇三代,同抱千秋之恨耶?是宜改正俗解,遍示来兹,以醒从来之误。〖参见《礼记·檀弓上》〗
  [按]古人出妻,多以小故,不尽因失德。如曾子以梨蒸不熟出妻,见《孔子家语》。孟子见妻踞,即欲出之,而以白母。母责孟子失礼,孟子自责,遂止。见《孟子外书》。观此可知此文为后儒方便说法,为孔氏三代夫人雪不白之冤,其用意至美,用心良苦。但读者诸贤,慎勿以辞害意,误认孔氏三代开纳妾丑风,是不可以不辨正也。

  忠恕之外无一贯
  吾道一贯,乃夫子一生本领。亦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历圣以来相传之本领。颜夫子从博文约礼后悟及,所以有喟然之叹。此外得其传者,不过曾子、子贡耳。夫子于一贯之理,头头是道。所以在川上,则曰:“逝者如斯。”其教及门,则曰:“无行不与。”正为出户不由道,饮食不知味者,作现前指点耳。门人不得其解,故有“何谓”之问。曾子亦用现前指点之法以教之,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譬之有人问如何是海?其人即取海中勺水示之,曰:“此便是海水。”若谓勺水之外无海,直是痴人说梦矣。今之学者,动云忠恕之外无一贯,何以异此?〖参见《论语·里仁篇》及《论语·卫灵公篇》〗

  雍也可使南面
  “南面”二字,《注》中训“人君听治之位”,谓因仲弓宽宏简重,有人君之度,故以此许之。看来似觉未妥。盖人君者,天子诸侯之号。仲弓虽贤,犹在弟子之列。以尊君之夫子,即许其弟居天子、诸侯之位,试问置周天子、鲁定公于何地?盖古来设官分职,苟有一命之荣,无不南面临民。“可使南面”者,犹之可使治赋、可使为宰之类是也。〖参见《论语·雍也篇》及朱熹《论语集注》〗

  执鞭之士
  “士”与“事”,古字通用。《周书·康诰篇》之“见士于周”,即“见事于周”也。以此例观,则“执鞭之士”者,犹云“执鞭之事”也。若作士君子之“士”,则“士而怀居,不足为士”,夫子已有明训。怀居不可,况执鞭乎?〖参见《论语·述而篇》〗

  物有本末节
  《注》以此节为结上文。故以“物有本末”,为结首节。而以“事有终始”,为结次节。此向来定解也。然玩通章文势,此节当是起下两节耳。所谓“物”者,即身、心、意、知、家、国、天下也。所谓“事”者,即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也。“物”字、“事”字,如此配合,不惟确切不浮,兼亦功力悉敌。以国与天下并言,则国为本,而天下为末。以家与国并言,则家为本,而国又为末。推而至于身、心、意、知,亦复如是。是“本末”二字,有节节灵活之妙也。以治与平对观,则治为始,而平为终。以齐与治对观,则齐为始,而治又为终。推而至于格、致、诚、正,亦复如是。是“终始”二字,有节节灵活之妙也。“本末”、“终始”,既节节活,则“先后”二字,亦节节活,并“近道”二字,亦节节活矣。盖此节尚是虚笼法,引起八条目之义,所以直接“古之欲明明德”两节,缴足“知所先后”二语。若以“物有本末”结首节,“事有终始”结次节,配合便多牵强。盖“知止”一节,本从“止至善”句申说而出,对上节不过。而“物有本末”两句,明系势均力敌之文也。况天下岂有心不妄动,可称之为“事”;所处而安,可称之为“事”者乎?“事”字既欠妥,则“先后”亦欠妥,并“近道”亦欠妥矣。此虽无关大旨,然或稍可发明圣经,何妨姑存其说。〖参见朱熹《大学集注》〗

  补格物致知章
  朱子读古本《大学》,谓“听讼章”后,亡失“格致”一章,因托程子之意,而自作一章,列于贤传之内。〖《大学》共分十一章。首章为孔子之言,故称为“经”。后十章为曾子对首章经义的阐述,故称为“传”。贤传,即指曾子所作的后十章传文。〗当时群议纷然,以为后儒虽贤,然无自补经书之理。孔子作《春秋》,如夏五、郭公之类,何难增补几字,以成其文。而终于阙疑者,慎之也。况朱子所补皆近后人时文之调,不似圣经贤传之体例也。然知其一,未知其二也。以鄙意揆之〖揆(kuí),揣测〗,此章原未亡失。所谓释“格致”者,即“听讼章”是也。盖天下物理,本无穷尽,进一境,则复有一境。即以狱讼言之,人第知剖决至当,便为极则。岂知听讼之外,尚有无讼一着,更为超出其上乎!夫人格物致知,识得天下之理,件件有最高一着,其于修齐治平,不难矣。故借听讼一端,以为触类引申之藉,初非即以是为释本末也。盖此章本重“知”字,不重“本”字。朱子重看偶然用来之“本”字,而忘却此章专重之“知”字,故以之为释“本末”也。且夫曾子所释者,不过三纲领、八条目耳。“本末”既非纲领,又非条目,何必特释?若“本末”既释,“终始”又何不释耶?今即细玩各传文法,亦自灼然可见。只因“诚意”为第一章,故曰“所谓诚其意者”,特用专释之语。若以下四章,皆用蝉联之笔矣。倘专释“诚意”之前,又加一章“所谓致知在格物”,则文法乱矣。经、传具在,读书者何不静气一观?至于第二节“此谓知本”,及“此谓知之至也”两句,乃反复咏叹,令人恍然有觉之意,亦非衍阙之文。〖参见朱熹《大学集注》〗

  服尧之服
  服者,事也。《尚书》“缵禹旧服〖缵(zuǎn),继承〗”、“以常旧服”等,皆作“事”字解。“服尧之服”,犹言“事尧之事”也。下文“诵尧之言,行尧之行”,正是“服尧之服”注解。当与“君子动而世为天下道”〖文见《中庸》〗“动”字,一例看。今《注》中谓,曹交衣冠、言动不循礼,故以此告之。则“服”字竟作衣服之“服”矣。但尧之所服,乃日月星辰之十二章,曹交如何可服?若云尧所制之法服,则衣冠服色,随代变更,生今反古,宣圣〖孔子〗所戒。曹交生于周末,忽教其服千八百年以前之古服,似乎怪诞。至于桀虽无道,其所服者,亦必天子之服,决不曰吾是无道之主,别作无道之衣冠,以遗后世。曹交何自仿其遗制而服之邪?故不如训作“事”字之说为当。〖参见《孟子·告子下》及朱熹《孟子集注》〗
  [按]书者,圣贤之书。理者,天下古今之理也。天下古今之理,天下古今皆可言之。所以古人著书,必曰“以俟后之君子”,其心甚望后人转胜前人,非欲其一代不如一代也。若谓已有定解,后人即有发明,不许吐露一字,是为一先儒而障天下后世之口矣,可乎哉?

“慎独知于衾影”
  [发明]君子、小人之分,不过为己为人之别。人若有志为己,而于隐微幽独之处,不能刻刻防闲、战兢惕厉,则为己之功,终有疏漏。古人云:“独行不愧影,独卧不愧衾。”能到衾影不愧时,方是慎到极处。
  此句,即上文“见先哲于羹墙”之实际,亦即下文“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之本领。“独知”不是空空一慎,须知前后皆有工夫。慎独以前,须用学问思辨。慎独以后,不过笃行而已。此与上句,用意最深,工夫最细,分明是帝君自道其所得,不许俗人问津。
  独知之时,独知之境,人人皆有,各各不同。名者,有名者之独知。利者,有利者之独知。要皆业识茫茫,不知觉悟。譬之龙不见石,鱼不见水,人不见尘,血肉之躯不见鬼祟,自然之势也。若于昧爽〖凌晨〗之时,回光返照,试问吾于父母兄弟前,稍能尽其孝弟否?于亲族朋友间,果能以诚相与,耦居〖在一起同住〗无猜否?于临财之际,果能见利思义,不受人间造孽钱否?于行住坐卧中,曾念及天地父母之恩,思欲报答否?每日自朝至暮,曾有一二时中发济人利物之念否?于美色不留盼否?见人得意时,无嫉妒之心否?于处顺境时,果能以卑自牧,不骄奢否?不凌虐无告人否〖无告,指无依无靠、处境穷困〗?饮食当前,能念及农夫之憔悴否?见贫者来乞,必能稍有以周之,无厌恶之心否?如是逐一检点,则独知之际,必有大不慊(qiè)于怀〖指心中愧疚不安〗者,岂容轻于自恕乎?
  下附征事(三则)

  见猎心喜(《性理宗旨》)
  宋河南程颢,字伯淳,学者称为明道先生。少年好猎,后见濂溪周先生,顿除其习。自谓无此好矣。濂溪曰:“何言之易也?但此心潜隐未发耳。一日萌动,复如前矣。”越十二年,偶见猎者,果有喜心,乃信濂溪之言不谬。
  [按]戒杀放生,乃为善去恶中极容易事。断除畋猎,又戒杀放生最粗浅事。以明道先生之贤,又经十二年之学道,而方寸杀机,尚未断尽。宜乎精严戒律之高僧,天神皆为敬礼也!厥后先生主上元县簿,见乡多胶竿以取鸟者,先生命尽折其竿,且下令禁止。想此时一片杀机尽断矣。岂特十年读书,方去得一“矜”字;十年读书,方去得“状元”二字乎?

  偶动邪念(《高僧传》)
  昔有禅师某者,研究禅理,道风颇高。欲求和尚付法,和尚不允,微有怨望之意。和尚去世二十年后,其僧偶在溪边走过,遥见对河女子濯足,偶动一念,以为其足颇觉白皙。忽见和尚现形在傍,厉声诘之曰:“此念可付祖师衣钵否?”其僧不觉惭愧拜下,伏地忏悔。
  [按]以世俗言之,不过微细过咎。若以戒律论之,此念已犯淫戒矣。盖欲界六天,不比世人,其福转重,则其欲转轻。到化乐天上,不过共相瞻视,欲事已竟,不待笑语。又上之,如他化自在天,但闻语声,或闻香气,欲念已竟,并不待瞻视矣。岂若世俗之耽著所好,遂乐此不疲耶?

  举念戒牛(《观感录》)
  无锡书吏王某,顺治丁酉以钱谷事,狱死北都。康熙二年四月,苏州金太傅子汉光,自京归家,舟次张家湾。有人请曰:“吾无锡王某也,幸附我去。”许之。泊舟而王不至,舟发,复呼如初。汉光诘之,王以实告曰:“吾怨鬼也,舟离岸远,故难登耳。”舟中皆惊。鬼曰:“无妨,居于舟隅可也。”舟近岸,似有人跃入,行未几,复叫跳。问其故,曰:“遗一小囊于岸,内有钱粮数目,归家质对,藉此为凭,乞停舟取下。”汉光从之。既行三日,将暮,鬼曰:“姑止,此地普斋,吾欲往投。”汉光问:“何谓普斋?”曰:“即世所谓施食也。”去须臾即下,曰:“观世音主坛,无饭与我,以生前喜食牛肉耳。盖菩萨值坛,凡嗜牛者,概不得食。”时汉光方醉,拍案曰:“天下有此奇事乎?吾素食牛,今当戒之矣。”少顷,鬼大哭。问之,曰:“天上戒坛菩萨至,吾不可以居此。”汉光曰:“汝归将奈何?”曰:“更俟他舟耳。”汉光停舟,鬼杳然竟去。
  [按]汉光戒牛之言,方出于口,而戒坛之神即至。可见举心动念,天地皆知,记过记功,纤毫不爽。昔戚继光,日诵《金刚经》,有鬼托梦,求其一卷以超生。而继光诵经时,适有婢送茶至,因摇手止之。其夜鬼复来告曰:“诵经甚佳,但中多‘不用’二字,故不得力。”明日,戚虔诚复诵,一念不起。于是鬼始托生,复来致谢。盖神趣、鬼趣,皆有他心通,每动一念,如见肺肝。今人自朝至暮,自暮至朝,杀盗淫妄、五逆十恶之念,至于不可穷极焉,得不犯天地之诛,触鬼神之怒乎?然则独知之际,诚不可不慎矣!

“诸恶莫作,众善奉行”
  [发明]此两句,收缴全篇之局。“诸恶”,即上文淫杀破坏等事。“众善”,即上文忠孝敬信等事。言“莫作”者,乃禁止之词。言“奉行”者,有劝勉之意。两句,阿难亦曾言之,见于《增益阿含经》。帝君或本诸此,亦未可知。
  儿童口中,皆读“大学之道”。曾子口中,亦说“大学之道”。同此四字,而所见浅深,有天渊之别。此二句文,亦复如是。昔善信菩萨,往劫生于无佛法世,寻求正法。空中告曰:“此去东方一万由旬,其国有一女人,生自卑贱,形貌丑陋,仿佛能知半偈一句。然其中路,隔一淤泥,纵广万里,践形即没。”善信闻之,踊跃前行,竟过泥河。见此女人,敬礼如佛,礼拜赞叹。女人答曰:“诸佛妙法,无量无边。我之所闻,止有半偈。”善信拜求,愿闻半偈。女人答曰:“唯有‘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而已。”善信闻之,身心清净,思维其义,洞达斯旨,即获神通,飞还本国,遍宣此偈,降伏众魔。可见八字之中,浅者见之得其浅,深者见之得其深,非仅为善去恶之常谈也。
  下附征事(六则)

  失目因缘(《阿育王经》)
  昔阿育王妃莲花夫人,生一子,面貌端正,目似拘那罗眼,因字拘那罗,王甚爱之。其后王子与妃,共至鸡头末寺,见尊者夜奢。夜奢知其夙因,将必失眼,即为说眼无常相。时王正后,慕其容貌,强欲逼之。王子不从。后因大恨,必欲挑去其眼。后乘阿育王病,王子在外,讨北方乾陀罗国(属北天竺国),后即诈为王敕,令人挑去其目。王子尔时,虽受此苦,然念及尊者眼无常相之语,深恶血肉形骸,愿求清净慧眼,应时即得斯陀含果。其后王子还至本国,父犹不知,忽见其子两目已盲,形容枯悴,衣裳敝垢,号泣问故。答曰:“此父王意也,有敕书在。”王大怒,推求敕书,知是王后所为,即欲杀之。尔时王子百端劝解,王总不听,遂大积薪油而焚杀之。尔时比丘,问尊者优波毱(jú)多,有何因缘。答曰:“王子往昔,在波罗柰国为猎人,于山窟中,捕得多鹿,恐其逃窜,乃尽挑其目,次第杀之。从是以来,几百世中,常被挑眼。又于过去,拘留孙佛入涅槃后,修造塔寺佛像,随发愿云:‘使我来世,得如此佛。’由修造塔像故,常生尊贵家。以发愿故,得证斯陀含果。”
  [按]其后阿育王,闻菩提寺僧名宴沙者是罗汉,即携王子同到寺中,大修供养,请僧哀救。且普敕国中明日听法者,各持器来,以承涕泪。明日道俗竞赴,闻说十二因缘法,无不悲伤堕泪。共收其泪,贮之金盘。师乃对众立誓曰:“向所说法,其理若当,愿以众泪,洗王子目,令得复明。设理不当,目盲如故。”于是将泪洗眼,王子由是两目复明。

  增价自毙(晋澹庵述)
  太仓钱君球,于顺治末年,见渔人卖一鳖,索钱五十。君球许以二十五,将买放之。适张伯重至,增其五文,买而烹之。羹犹未熟,张忽大寒,发谵语云:“我本有人买放,汝何故夺吾杀之?”索命甚急,家人哀恳。曰:“既如此,须钱某来。”君球至,代恳释放,伯重遂苏,因此誓不食荤。未几,见有卖河豚者,伯重复买食之,病即随发,逾日遂死。
  [按]不超度鳖,纵不茹荤,怨亦终报,但争迟速不同耳。

  雷诛赌逆(先大人笔记)
  湖州南浔镇,有寡妇之子好赌,一日负钱莫偿,欲母典衣与之。母云:“吾欲往汝姊家,且穿到,与汝可也。”子遂为母驾舟而往。母素惜衣,欲待登岸而后服。子疑母之弗与也,怒与母角,沉之于河。返未一里,殷殷然闻雷声,急抵家,谓妻曰:“速以大缸盖吾。”妻问故,不答,乃强从之。而雷声甚细,终未震也。有顷,妻见缸边血水流出,怪甚,启视之,夫已无首,但鲜血淋漓。惊唤邻里至,人皆谓其谋害,故为诳语,乃驾舟候其姑至,欲鸣之官。舟至半途,有物碍楫,乃一女尸浮起,手执人头,发挽指上。细视之,尸即其母,而头即其子。始悟其母为子所害,而释其妇。
  [按]害母者,固豺虎之不若。究其祸根,乃因负钱而始。然则赌博之为祸,亦烈矣,安得长民者,痛除其弊乎!

  一脔三命(先大人笔记)
  康熙辛亥,大旱,七月十五日,昆山榭麓地方,有夫妇戽水,忽雷雨大作,震死其夫。然其夫素行诚实,莫测其故。妻私叹曰:“只为十八斤肉耳!”众争问,乃云:“去冬输租入城,泊舟岸侧,见空舟上有肉一肩,无人来取。乘隙速棹舟回,称之,重十八斤。而此肉乃岸上富家物也,有婢置于船上涤之,偶以他事暂去,及回而失去其肉。主母挞之,失手遂毙。其夫谓必破家,与妻大闹,妻愤甚,亦自缢死。雷斧之诛,职是故耳。”
  [按]道路所遗之物,往往有偶然取之,累人丧身失命者,如此类是也。卒之人遭其祸,而己亦被谴,安用此非义之财为?故曰:苟非我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存心疗治(《懿行录》)
  明潘夔(kuí),号僦庵,乌程人,精于岐黄,留心利济。岁大疫,赖公起者八九,而不计药本。邻有赵某,尝讼公于官。而病甚剧,谓其子曰:“能生我者,潘公也。”其子谓:“方与潘讼,奈何?”赵曰:“吾虽恶之,然其心甚慈,必不害我。”公遂悉心调治,病以得痊。公三子,伯骧(xiāng),桂阳令;仲骖(cān),翰林编修;季驯,宫保尚书。公赠如其官。孙大复,丙戌进士。
  [按]救人之念既切,则报复之念自轻。至讼我之人,亦思归命而望救,则所感乎人者亦深矣!

  忍饿给囚(同前)
  明杨士惩,鄞(yín)之镜川里人,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令严酷,曾挞一囚,流血满前,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且曰:“‘如得其情,哀矜勿喜。’〖语见《论语·子张篇》〗喜且不可,况于怒乎?”由是宰为霁容。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乏食,多方济之。一日,有新囚数人,待哺甚急。家无第二日粮,因问囚从何来?曰:“来自杭,忍饥久矣。”乃撤己之米,煮粥济之。后生子守陈,累官翰林学士。赠如其爵。
  [按]自己之饿,尚在本日;诸囚之饿,已在前日。如此一较,与其自饱,无宁给囚。杨公设想,自应尔尔。

“永无恶曜加临,常有吉神拥护”
  [发明]承上“诸恶莫作”二句来,惟其不作诸恶,故无恶曜加临;惟其奉行众善,故有吉神拥护。上二句是因,此二句是果。善恶有大有小,有暂有常,故吉神、恶曜,亦有大有小,有暂有常。如影随形,如声赴叩,一定之理,不爽纤毫。
  吉神、恶曜,有在天趣摄者,有在神趣摄者,有在鬼趣摄者。虽然,各有职司,不过因物付物。要到永无恶曜,常有吉神地位,除非大福德人,宿业未到,庶或能之,然而难矣!
  下附征事(三则)

  投河不死(《付法藏经》)
  毗婆尸佛在世时,有一比丘头痛。是时薄拘罗尊者,乃一贫人耳,持一诃梨勒果施之,病因得愈。以是因缘,九十一劫以来,天上人中,享福快乐,未尝有病。后生婆罗门家,其母早亡,后母屡欲杀之,不能为害。复投之河,为大鱼所吞,鱼随被获,剖腹得儿,为长者子,后成罗汉。
  [按]济一病僧,而至九十一劫无病,且多遇折磨而不死,则以福田殊胜之故也。岂非恶曜永离,吉神常护乎?

  鬼神默佑(《宋史》)
  宋刘安世,字器之,忠直敢言,累抗疏论章惇(dūn),极言其不可用。及章惇用事,公遂远窜,虽盛暑畏途,泛海冒险,监督者不少宽假。人皆谓公必死,而公竟无恙,年八十,未尝一日病。时一有赀郎,迎合惇意,自求杀公,惇即擢为本路判官。其人飞骑追公,去贬所止三十里,明日将欲杀公。左右震惧。夜半忽闻钟声,赀郎如有物击,吐血而死。公得无恙。
  [按]以刘公之贤,乃欲揣章意而杀之,宜乎恶曜反及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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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27 | 显示全部楼层
而吉神常护君子矣。

  寇不能劫(《感应篇注证》)
  明嘉靖初年,仪真县金某,开典铺于镇。是时江寇窃发,劫掠富家殆尽,独金氏当铺无恙,有司疑其与盗相通。及寇被获,诘其何故不及金姓,因言几次往劫,见屋上有金甲神无数,故不敢犯。官犹未信,呼地邻询之,皆曰:“金某实系积德。各典出轻入重,惟彼出入公平,估物甚宽,限期更远。且访知亲邻之老而贫者,破例免息。又冬则免寒衣之息,夏则免暑衣之息,岁以为常。天佑善人,故吉神拥护耳。”令大加称赏。直指闻之,旌其门闾。
  [按]典铺本属便民,独其轻出重入,于贫民面上,分毫不假借,不免涉于市井耳。金某不惟无此弊窦,并能格外施仁,岂火盗官非所能损其福泽?

“近报则在自己”
  [发明]此与下句,亦承上启下之词。近报、远报,俱就善一边说,正为下文“百福”“千祥”张本。近报不必指定现在,即他生后世,亦近报也。何也?以就自己言之也。
  富贵贫贱,死生寿夭,皆有定数。此定数者,即报也。自己作之,自己受之,近莫近于此矣。此乃帝君教人以自求多福之意。
  下附征事(六则)

  公主自福(《杂宝藏经》)
  波斯匿王有一公主,名曰善光,聪明端正,举宫爱敬。王语之言:“汝因我力,举宫爱敬。”女答王言:“我有业力,不因父王。”如是三问,答亦皆然。王怒,遂以公主嫁一贫人,且告之曰:“今当试汝有自业力,无自业力。”公主嫁后,问夫父母。夫言:“我父是舍卫城中第一长者,因死亡殆尽耳。”遂同公主,复住故宅,地中自然掘得伏藏。一月之后,宫殿楼阁,皆悉成就,奴仆珍宝,充满其中。王闻之喜,问佛因缘。佛言:“过去迦叶佛时,有一女人,欲以肴膳供养如来,其夫阻之。妇言:‘吾已发愿,莫退吾心。’夫还听妇,得遂供养。尔时夫妇,即今夫妇。因曾阻妇善念故,恒处贫穷。以还听妇故,今日因妇富贵。”
  [按]波斯匿王复有一女,系末利夫人所生,容貌极丑,发如马鬃。王命禁闭,不许见人。公主自恨其形,乃广塑佛像,苦自恳求,积有年月。一日感佛降临,忽变好相。父王问之,具以实告。又阿育王第四女,事迹与此颇同,故今北山、玉华、荆州、长沙、京城崇敬寺等像,皆阿育王第四女造。非近报而何?

  亵袈裟报(《法苑珠林》)
  唐贞观五年,梁州一妇人,家甚贫,其子依安养寺慧光法师出家。因乏小衣,乃至其子房中,取故袈裟用之。方著在身,与邻家妇同立,忽觉脚热,渐上至腰。须臾,疾雷震空,掷邻母于百步外,土塞两耳,闷绝经日。而用袈裟者,竟已震死,火烧焦卷。题其背曰:“用法衣不如法。”其子收殡之,又复震者再。乃露骸林下,听其销散。
  [按]袈裟谓之解脱服,亦谓之福田衣。披袈裟者,梵王、帝释不敢受其礼拜。所以龙王救护诸龙,得袈裟一缕,金翅鸟王遂不能为害。弥猴戏披袈裟,失足而死,遂得生天。袈裟之衣,利益无穷。佛制,亡比丘所遗袈裟,挂于树上高处,一切有情遇之,皆能灭罪生福。宜乎亵渎之罪,天所不容,子虽出家,不能收敛也。

  火神示报(苏郡共知)
  康熙初年,檀香甚贵。苏郡有香铺,以三金请檀香观音像一尊,因私计曰:“若以此像作檀条卖,可得十六金。”将毁之。有一佣工人惧罪,于中力阻。而香铺之婿,以迎妻归,适在岳丈家,止佣者曰:“汝为佣人,何预汝事?听之可也。”其夜香铺之女腹痛,不能归家,留三日。其明日,街上有六岁童子,随父行路,忽指香铺问父曰:“彼家屋上,何故用红封条封锁。”父以为妄,禁之勿言。是夜香铺回禄,止焚一家,合门尽死。其婿欲从楼上屋窦中钻出,而有物碍定,竟死焰中。其佣工人,先于晨朝,有别香铺来强邀去二日,遂以得免。
  [按]毁坏佛像,出佛身血,是五无间地狱因。故不行劝阻,即有恶曜加临。片刻善心,便有吉神拥护。婿与佣人,立心稍异,一则本欲归家,而使其不归,一则不欲他往,而强之他往。真所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矣!

  十倍偿业(凌子正自述)
  镇江凌楷,字子正,康熙癸卯,曾恶邻村恶犬啮人,乃诱入夹巷中,断其出路,冀饿死以绝其害。将一旬,启而视之,犬竟摇尾而出,不复啮人,而巷中砖上堆土,被犬食之者将半。经两月,犬即自毙。其夕凌梦至府堂,有二贵人并坐。绿衣者曰:“人而不仁,奈何?”赤衣者曰:“须十倍以偿之。”乃令吏引凌至后户,见园内梅花开盛,树下金鱼缸内,浮起一死鱼。吏指曰:“狱字从犬,君知之乎?十年后当验。”觉而异之,不得其解。至癸丑年正月,以他事被诬入狱,见狱中梅花正开,有死金鱼浮于缸内,宛如梦中所见。绝粮七日,仅存一喘,凡羁狱内百日,而后得免,正符十倍以偿之之说。
  [按]被诬入狱,悬知于十年之后,不足为难。独是梅花之开,金鱼之死,亦有定数,乃为异耳。宜乎大阿罗汉,能知前后八万四千大劫,而诸天寿数之修短,世界成坏之久近,皆可安坐而致也。凌君系朴诚之士,精于邵子皇极数,与余相对数日,亲为余言如此。

  梦示鸡骨(娄东人述)
  四川杨琳,字怀眉,顺治十三年,选太仓粮厅,寻升浙江临安县令,居官清正,而性嗜鸡,积有年月。康熙十六年,梦至冥府,见积骨如山。旁有人指之曰:“此汝所食鸡骨也,汝将到此受罪矣。然汝孽缘未尽,尚要啖鸡四十七只,然后到此。”觉而讶之,微有惧心,自限一鸡分以三日。而口不能忍,更之以两日,继而仍复如故。到四十五只,忽有微疾,越一宿而病遂重,恰如其数而殁。
  [按]或疑所食之鸡,既有一定数目,则从前所食,亦分所当然,何以复有杀报?不知四十七只,乃冥中预知其杀之数,非此鸡应被其杀之数。假令得此一梦,毅然不杀,定数便不能拘,从前所杀即可超荐。人之修行,亦复如是,苟能当下斩断,生死安得而限之乎?

  酷令自烧(昆邑共传)
  康熙元年,昆山知县李开先,貌陋而酷,人号为李蓝面。每遇征比钱粮,必用极重之板,往往立毙杖下,溅血盈堂。罢官之后,寓居苏州,三四年内,一门死尽,止存一女,与奴私通而遁。仅存一身,贫乏不能度日,至自炊锅灶。一日以口吹火,向前跌入灶门,烧烂其头而死。
  [按]令之酷者,莫酷于此人。报之速者,亦莫速于此人。

“远报则在儿孙”
  [发明]与人言后世,盖信者半,疑者半。与人言后嗣,则无论智愚,要皆深信而不惑。是人不幸而不知有自己,亦幸而犹知有儿孙也。但儿孙之贤否,或不能遥必耳。然而兰孙桂子,往往萃于德门。《诗》云:“克昌厥后。”《书》曰:“垂裕后昆。”往训昭然,于今为烈。
  发祥在十世、五世后者,固称为远报。即或钟英毓秀,现在膝下眼前,其报未始非远。何也?以其对自己言之也。获报而不在自己,则远莫过之矣。
  下附征事(三则)

  尽诚训导(《宋史》)
  宋邓至,授徒家塾,凡子弟来读书者,必尽诚以教之。必先德行而后文艺,成才者甚众。而至之后人,亦多贵显。熙宁九年,神宗御集英殿,第进士。邓长子绾(wǎn),为翰林学士,侍上前。唱至其弟绩,绾下殿谢。又唱至其二孙,绾又下殿谢。上顾而笑,王恭公从旁赞曰:“此其父邓至,尽诚教人所至也。”
  [按]人既称我为师,北面而事我,我必尽诚以教之,方不负彼之望。邓君既能成就人之子弟,则天亦成就其子弟,兰桂连镳(biāo),固其宜也。

  贵子复来(《功过格》)
  宋虔州王汝弼,言行不苟。其东村刘良,西村何士贤,祖父俱积德。崇宁癸未,两姓各生一子,俱颖异过人,延汝弼为师。而良与士贤,家赀虽饶,然颇刻薄,远不逮前人。政和辛卯三月,汝弼立于门首。见人马过,如官府状,向何氏门内,有指画状。随到刘氏之门,亦如之。询之两家,不知也。未几疫作,两家之子皆毙。是秋,汝弼见摄至冥,见主者冕旒南面,呼汝弼问曰:“汝是陕西乾州王汝弼乎?”曰:“吾乃江西虔州王汝弼也。”查之,禄寿尚远。因叩主者以何、刘二子之亡故。主者曰:“二子,左辅右弼也。天曹录其祖父阴德,将昌厥后。不意良与士贤,处心行事,悉反其先世所为,以故夺其贵子,行将尽掠其家赀矣。”王苏,已阅二日。乃呼刘、何二姓,详告之。二人涕泣悔过,由是广积阴功,济人利物。乙未年,复各生一子,刘名兆祥,何名应元,仍延汝弼训之。后二子,同登绍兴癸丑进士,位至通显。
  [按]祖父积德所致之贵子,犹能以刻薄故而杀之,况本无修德之祖父乎?现在既死之贵子,犹能以修德故而令其复来,况其未遭天谴者乎?乃知求嗣得嗣,洵非虚语,但须得其求之之道耳!

  神示葬地(《善余堂笔乘》)
  建宁杨少师荣,其祖父皆以济渡为生。每至久雨溪涨,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知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共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葬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父,皆如其爵,子孙贵盛。
  [按]葬地吉凶,原系一定之理,但非人力可以强求耳。世之不务修德,但觅地师,希图吉壤者,固非。一概不信风水,不顾年月方向,但云他年不为道路,不为城郭,便可安葬,误置亲尸于凶杀绝地者,亦谬。观少师发祥之所,系神人指示,知风水之说,不可不信矣。观其祖、父,必如此积德,而始遇此善地,又知风水之说,不可徒恃矣。

“百福骈臻,千祥云集,岂不从阴骘中得来者哉”
  [发明]此一结,举其成效而言,是总收全篇之局,与前“上格苍穹”句遥应。百福、千祥,虽统言其获报之厚,然其中未尝不缕析条分。如行时时之方便,则有方便之福祥。作种种之阴功,则有阴功之福祥。善大,则福祥亦大。善小,则福祥亦小。信如潮汐,捷于桴鼓〖桴(fú),鼓槌〗。
  “阴骘”二字,篇中凡两见。上文“广行阴骘,上格苍穹”,是帝君以身立教,自言其功效如此。此言百福千祥,必由阴骘,是帝君鼓励士子,欲吾辈仰法帝君,亦将上格苍穹如此。
  下附征事(四则)

  地上天福(《树提伽经》)
  天竺国频婆娑罗王,有一大臣,名树提伽,财富无量,受用自然。一日国王坐朝,忽大风起,飘一白氎(dié)手巾,至于殿前,非世间物。王即遍示群臣,皆言国家将兴,天赐瑞耳。树提默然,王问其故,答曰:“臣不敢欺大王,是臣家拭体巾,挂在池边,风偶吹来耳。”却后数日,有一九色金花,大如车轮,堕王殿前。王复召问,树提答言:“臣不敢欺王,是臣后园萎落之花,风偶吹来耳。”王乃大惊,谓树提曰:“吾欲到尔家观游,将随二十万人来,汝家能容否?”对曰:“悉随王意。”王曰:“当何日来,汝可备办?”答曰:“随王何日,不必预备。臣家有自然床席,不须人铺。自然饮食,不须人作。自然擎来,不须呼唤。自然擎去,不须反顾。”王即将二十万众,从其家南门入。有三十童子,端正可爱。王曰:“是卿儿孙否?”答曰:“是臣守阖之奴。”王复前行,至内阁门,有三十童女,绝世无双。王曰:“是卿妇女耶?”答曰:“是臣守阁之婢。”又复前行,至其堂前,白银为壁,水精为地。王谓是水,畏不敢前。树提曰:“此地坚固无比,无物可坏。”即导王登,请王坐金床上,面凭玉几。树提伽妇从百二十重七宝帐中,徐步而出,为王作礼,方举头顷,眼中自然流泪。王问:“何故不悦?”答曰:“闻王身上烟气,是以泪出。”王言:“庶民燃脂,诸侯燃蜜,天子燃漆。漆亦无烟,何得泪出?”树提答曰:“臣家有明月神珠,挂于殿堂,昼夜无异,不须火光。”堂前有十二重高楼,广博宏壮,视东见西,逡巡游览,不觉经月。大臣交章请回,王不复顾,复游园池,又经一月。树提于王回宫,尽以绫罗缯彩,施二十万众。王告群臣:“树提本是吾臣,何乃宅舍、妇女,殊胜于我?我欲以四十万人,伐而取之,可乎?”诸臣皆言可伐。王即举兵,围其舍数百重。忽门中走出一力士,举金杖一拟,四十万众人马俱倒,不复能行。树提乘云母之车,出问诸人:“汝等皆欲起否?”皆言愿起。于是树提举手一麾,人马皆起。王知不可以势取,乃撤兵回。
  [按]其后王与树提,往见世尊,问树提宿世因缘。佛言:“无量世时,有一商主,在山道中行,见一病僧,发敬爱心,布施屋宇饮食,及种种资身之具,悉令无乏。因发愿云:‘愿我来生,受天上自然之供。又愿早成佛道,济度三恶道众生。’以其布施故,今世虽在地上,犹享天福。尔时商主,树提伽是也。尔时病僧,吾身是也。”

  举家福泽(《四分律》)
  佛在世时,跋提城内,有大居士曰琝(mín)荼(tú),大饶财宝,随意所欲,周给人物。仓中有孔,大如车轮,谷米自出。妇以八升米作饭,饲四部兵,及四方来者,食犹不尽。其儿以千两金,与四部兵,及四方乞者,随意不尽。其妇以一裹香涂四部兵,并四方来乞者,香故不尽。奴以一犁田,出米滋多。婢以八升谷喂四部兵之马,犹食不尽。举家各争自己福力,琝荼问佛。佛言:“若论福力,汝等共有。昔王舍城有一织师,其妇及儿、媳、奴婢,正欲食时,有辟支佛来乞食,举家各欲舍己所食奉之。辟支佛言:‘各减少许,于汝不少,于我得足。’即便从之。辟支佛食已,踊身虚空,现诸神变,织师举家大喜。命终之后,皆生天上,余福未尽,故得如此。”
  [按]谚云:“一人有福,拖到一屋。”虽然如此,要知同在屋内,被其拖得到者,在彼亦自有福分,但福之大小,存乎其人耳。所以贵人子女,必无乞儿相貌。贱隶家僮,必无卿相八字。何则?同业相感,则同业相聚也。

  累世科第(《现果随录》)
  太仓王文肃公,锡爵,号荆石,为人谦恭温厚,广积阴功,为神庙首辅。虽贵显,终身不二色。梵宇无大小,皆书额护持。晚年命工以金银汁画大士像,手书《心经》于上,施人供养。子缑(gōu)山先生,讳衡,亦榜眼。孙烟客先生,讳时敏,增修世德,笃信三宝,每至黎明,即盥漱礼诵,尝谓人曰:“吾十七岁持《金刚经》,至今年垂八十,未尝缺一日。”俭岁,首创粜官米,兼煮粥济民。同里孝廉陆允升,梦至一大寺,见六人挑豆至,黄豆中杂以蚕豆。或问之,旁一老僧曰:“此皆烟翁前生所积善业也,大善计一蚕豆,小善计一黄豆,共有六担。”孝廉曾以此遍告人,是以知之。生子九人,孙二十余人,皆掇巍科,跻显要。第八子讳掞(yàn)者,复登相位。先生赠如其爵。荣盛未艾。
  [按]太仓累叶声望,或见于国史,或载于家乘,美不胜书。兹特于愿云师《现果随录》中,节出一二,以志篇末,聊为劝善之一助。

  福被江南(见《东海家乘》)
  昆山徐在川,讳汝龙,为刑部公讳申之子,长于文学。虞山严文靖公讷,延为西宾〖西宾,家塾教师或幕友的敬称〗。先是倭寇猖獗,凡江浙濒海地,皆被兵燹(xiǎn),民不聊生。至嘉靖三十四年乙卯,苏、松四郡皆荒,流民载道。抚藩大臣,以时值用兵,莫敢上达。而严公适以宫詹在家,在川公劝其为民请命,犹豫未决。公即代为草疏,滔滔数千言,情词恺挚,袖之以哀恳于严。严欲决于神卜之瞽者,公乃焚香告天,以求必济,而又密赠卜者以金。占得“升卦”,天然协吉,以为此疏一达,不惟万民受福,抑且禄位高远。严公大喜,毅然达之,果蒙俞允,尽蠲江南全省之赋。凡漕粮之已入廒〖粮仓〗者,皆令民如数领归,欢声溢于道路。未几,严即被招,后登相位。而在川公,及身为交河令,多政绩。长子应聘,为太仆公。太仆公之曾孙乾学、秉义、元文,为同胞三鼎甲〖殿试第一名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探花,合称三鼎甲〗。司寇乾学公生五子,曰树谷、曰炯、曰树敏、曰树屏、曰骏,俱名进士,时称五子登科。最幼者词林。诸孙出仕者甚多,极科名之盛。
  [按]康熙己巳、庚午间,立斋先生已将大拜〖指拜相〗,适在寓草疏,覆苏、松浮粮事。有姓陈者,力言国用不可骤减,且云有田在苏,亦当避嫌。因代草一疏,劝立斋覆之,大意以为此事无容更议。而后豁免之说遂寝。是年陈姓者,竟卒于京邸。相国亦旋以罢归。较之交河公之代草,不相去霄壤哉!人以此事归咎相国,冤矣。陈姓者住嘉定,隐其名。

文昌帝君阴骘文广义节录卷下终


附录

了凡四训
(明)袁了凡撰述

  立命篇
  余童年丧父,母命弃业学医,谓可以养生,可以济人,且习一艺以成名,尔父夙心也。后余在慈云寺,遇一老者,修髯伟貌,飘飘若仙。余敬礼之。语余曰:“子仕路中人也,明年即进学矣,何不读书?”余告以故。曰:“吾姓孔,云南人也,得邵子皇极正传,数该传汝。”余即引之归,告母试其数,纤悉皆验。余遂起读书之念。
  孔为余起数:县考童生当十四名,府考七十一名,提学考第九名。明年赴考,三处名数皆合。复为余卜终身休咎,言某年考第几名,某年当补廪,某年当贡。贡后某年,当选四川一大尹,在任二年半,即宜告归。五十三岁八月十四日丑时,当终于正寝,惜无子。余备录而谨记之。
  自此以后,凡遇考校,其名数先后,皆不出孔公所悬定者。独算余食廪米九十一石五斗,当出贡。及食米七十余石,屠宗师即批准补贡。余窃疑之。后果为署印杨公所驳。直至丁卯年始准贡,连前食米计之,实九十一石五斗也。余因此益信进退有命,迟速有时,澹然无求矣。
  贡入燕都,留京一年,终日静坐,不阅文。后归游南雍,未入监,先访云谷禅师于栖霞山中,对坐一室,凡三昼夜不瞑目。
  云谷问曰:“凡人所以不得作圣者,只为妄念相缠耳。汝坐三日,不见起一妄念,何也?”
  余曰:“吾为孔先生算定,荣辱死生,皆有定数,即要妄想,亦无可妄想。”
  云谷笑曰:“我待汝是豪杰,原来只是凡夫!”
  问其故。曰:“人未能无心,终为阴阳所缚,安得无数?但惟凡人有数。极善之人,数固拘他不定。极恶之人,数亦拘他不定。汝二十年来,被他算定,不曾转动一毫,岂非是凡夫?”
  余问曰:“然则数可逃乎?”
  曰:“命自我作,福自己求。《诗》《书》所称,的为明训。我教典中说,求功名得功名,求富贵得富贵,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夫诳语乃释迦大戒,诸佛菩萨岂诳语欺人?”
  余进曰:“孟子言‘求则得之’,求在我者也。道德仁义,可以力求。功名富贵,如何求得?”
  云谷曰:“孟子之言不错,汝自错解了。汝不见六祖说:‘一切福田,不离方寸;从心而觅,感无不通。’求在我,不独得道德仁义,亦得功名富贵,内外双得,是求有益于得也。若不反躬内省,徒向外驰求,则求之有道,而得之有命矣,内外双失,故无益。”
  问:“孔公算汝终身若何?”余以实告。
  云谷曰:“汝自揣应得科第否?应生子否?”
  余追省良久,曰:“不应也。科第中人,类有福相。余福薄,又不能积功累行,以基厚福;兼不耐烦剧,不能容人;时或以才智盖人,直心直行,轻言妄谈。凡此皆薄福之相也,岂宜科第哉。地之秽者多生物,水之清者常无鱼,余好洁。和气能育万物,余善怒。爱为生生之本,忍为不育之根,余矜惜名节,常不能舍己救人。又多言耗气,喜饮烁精,好彻夜长坐,而不知葆元毓神,皆宜无子。其余过恶尚多,不能悉数。”
  云谷曰:“岂惟科第哉?世间享千金之产者,定是千金人物。享百金之产者,定是百金人物。应饿死者,定是饿死人物。天不过因材而笃,几曾加纤毫意思?即如生子,有百世之德者,定有百世子孙保之。有十世之德者,定有十世子孙保之。有三世二世之德者,定有三世二世子孙保之。其斩焉无后者,德至薄也。汝今既知非,将向来不登科第,不生子之相,尽情改刷。务要积德,务要包荒,务要和爱,务要惜精神。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此义理再生之身也。夫骨肉之身,尚然有数。义理之身,岂不能格天?《太甲》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逭(huàn),逃避〗。’《诗》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如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不生子者,此天作之孽也,犹可得而违。汝今力行善事,多积阴德,此自己所作之福也,安得而不受享乎?《易》为君子谋,趋吉避凶。若言天命有常,吉何可趋,凶何可避?开章第一义,便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汝信得及否?”
  余信其言,拜而受教。因将往日之罪,佛前尽情发露。为疏一通,先求登科,誓行善事三千条,以报天地祖宗之德。
  云谷出《功过格》示余,令所行之事,逐日登记,善则记数,恶则退除。且教持“准提咒”,以期必验。语余曰:“符箓家有云:‘不会书符,被鬼神笑。’此有秘传,只是不动念也。执笔书符,先把万缘放下,从此念头不动处,下一点,谓之混沌开基。由此而一笔挥成,更无思虑,此符便灵。凡祈天立命,都要从无思无虑处感格。孟子论立命之学,而曰‘夭寿不贰’。细分之,丰歉不贰,然后可立贫富之命。穷通不贰,然后可立贵贱之命。夭寿不贰,然后可立生死之命。人生世间,惟死生为重,曰“夭寿”,则一切顺逆皆该之矣。至“修身以俟之”,乃积德祈天之事。曰“修”,则身有过恶,皆当治而去之。曰“俟”,则一毫觊觎,一毫将迎,皆当斩绝矣。到此地位,则造先天之境,即此便是实学。汝未能无心,但能持“准提咒”,无记无数,不令间断,持得纯熟,于持中不持,于不持中持,到得念头不动,则灵验矣。”
  余初号“学海”,是日改号“了凡”。盖悟立命之说,而欲不落凡夫窠臼也。从此而后,终日兢兢,便觉与前不同。前日只是悠悠放任,到此自有战兢惕厉景象。在暗室屋漏中,常恐得罪天地鬼神。遇人憎我毁我,自能恬然容受。
  到明年,礼部考科举,孔先生算该第三,忽考第一,其言不验。而秋闱中式矣。然行义未纯,检身多误。或见善而行之不勇;或救人而心常自疑;或身勉为善,而口有过言;或醒时操持,而醉后放逸。以过折功,日常虚度。自己巳岁发愿,直至己卯岁,历十余年,而三千善行始完。遂起求子愿,亦许行三千善事。辛巳,生男天启。
  余行一事,随以笔记。汝母不能书,每行一事,辄用鹅毛管,印一朱圈于历日之上。或施食贫人,或放生命,一日有多至十余圈者。至癸未八月,三千之数已满。九月十三日,复起求中进士愿,许行善事一万条。丙戌登第,授宝坻知县。
  余置空格一册,名曰“治心编”。晨起坐堂,家人携付门役,置案上。所行善恶,纤悉必记。夜则设桌于庭,效赵阅道焚香告帝。汝母见所行不多,辄颦蹙曰:“我前在家,相助为善,故三千之数得完。今许一万,衙中无事可行,何时得圆满乎?”夜间偶梦见一神人,余言善事难完之故,神曰:“只减粮一节,万行俱完矣。”盖宝坻之田,每亩二分三厘七毫,余为区处,减至一分四厘六毫。委有此事,心颇疑惑。适幻余禅师自五台来,余以梦告之,且问此事宜信否?师曰:“此心真切,即一行可当万善。况合县减粮,万民受福乎?”吾即捐俸银,令其就五台山斋僧一万而回向之。
  孔公算余五十三岁有厄,余未尝祈寿,是岁竟无恙,今六十九岁矣。《书》云:“天难谌,命靡常。”又云:“惟命不于常。”皆非诳语。吾于是而知,凡称祸福无不自己求之者,乃圣贤之言。若谓祸福惟天所命,则世俗之论矣。汝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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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28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子入世大讨论之孝顺篇
未知若何?即命当荣显,常作落寞想。即时当顺利,常作拂逆想。即眼前足食,常作贫窭想。即人相爱敬,常作恐惧想。即家世望重,常作卑下想。即学问颇优,常作浅陋想。远思扬祖宗之德,近思盖父母之愆。上思报国之恩,下思造家之福。外思济人之急,内思闲己之邪。日日知非,日日改过。一日不知非,即一日安于自是。一日无过可改,即一日无步可进。天下聪明俊秀不少,所以德不加修,业不加广者,只为因循二字,耽阁一生。云谷禅师所授立命之说,乃至精至邃,至真至正之理,其熟读而勉行之,毋自旷也。

  改过篇
  春秋诸大夫,见人言动,亿〖推测〗而谈其祸福,靡不验者,《左》、《国》诸记可观也。大都吉凶之兆,萌乎心而动乎四体,其过于厚者常获福,过于薄者常近祸。俗眼多翳,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
  至诚合天。福之将至,观其善而必先知之矣。祸之将至,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今欲获福而远祸,未论行善,先须改过。
  但改过者,第一要发耻心。思古之圣贤,与我同为丈夫,彼何以百世可师,我何以一身瓦裂?耽染尘情,私行不义,谓人不知,傲然无愧,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世之可羞可耻者,莫大乎此。孟子曰:“耻之于人大矣。”以其得之则圣贤,失之则禽兽耳。此改过之要机也。
  第二要发畏心。天地在上,鬼神难欺。吾虽过在隐微,而天地鬼神,实鉴临之。重则降之百殃,轻则损其现福。吾何可以不惧?不惟是也,闲居之地,指视昭然。吾虽掩之甚密,文之甚巧,而肺肝早露,终难自欺,被人觑破,不值一文矣,乌得不懔懔?不惟是也,一息尚存,弥天之恶,犹可悔改。古人有一生作恶,临死悔悟,发一善念,遂得善终者。谓一念猛厉,足以涤百年之恶也。譬如千年幽谷,一灯才照,则千年之暗俱除。故过不论久近,惟以改为贵。但尘世无常,肉身易殒,一息不属,欲改无由矣。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虽孝子慈孙,不能洗涤。幽则千百劫沉沦狱报,虽圣贤佛菩萨,不能援引。乌得不畏?
  第三须发勇心。人不改过,多是因循退缩。吾须奋然振作,不用迟疑,不烦等待。小者如芒刺在肉,速与抉剔,大者如毒蛇啮指,速与斩除,无丝毫凝滞。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
  具是三心,则有过斯改,如春冰遇日,何患不消乎?然人之过,有从事上改者,有从理上改者,有从心上改者。工夫不同,效验亦异。如前日杀生,今戒不杀,前日怒詈,今戒不怒,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强制于外,其难百倍,且病根终在,东灭西生,非究竟廓然之道也。
  善改过者,未禁其事,先明其理。如过在杀生,即思曰:上帝好生,物皆恋命,杀彼养己,岂能自安?且彼之杀也,既受屠割,复入鼎镬,种种痛苦,彻入骨髓。己之养也,珍膏罗列,食过即空,疏食菜羹,尽可充腹,何必戕彼之生,损己之福哉?又思血气之属,皆含灵知,既有灵知,皆我一体,纵不能躬修至德,使之尊我亲我,岂可日戕物命,使之仇我憾我于无穷也?一思及此,将有对食伤心,不能下咽者矣。如前日好怒,必思曰:人有不及,情所宜矜,悖理相干,于我何与?本无可怒者。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亦无尤人之学问。行有不得,皆己之德未修,感未至也。吾悉以自反,则谤毁之来,皆磨炼玉成之地,我将欢然受赐,何怒之有?又闻谤而不怒,虽谗焰薰天,如举火焚空,终将自息。闻谤而怒,虽巧心力辩,如春蚕作茧,自取缠绵,怒不惟无益,且有害也。其余种种过恶,皆当据理思之,此理既明,过将自止。
  何谓从心而改?过有千端,惟心所造,吾心不动,过安从生?学者于好色、好名、好货、好怒,种种诸过,不必逐类寻求,但当一心为善,正念时时现前,邪念自然污染不上。如太阳当空,魍魉潜消,此精一之真传也。过由心造,亦由心改,如斩毒树,直断其根,奚必枝枝而伐,叶叶而摘哉?
  大抵最上者治心,当下清净,才动即觉,觉之即无。苟未能然,须明理以遣之。又未能然,须随事以禁之。以上事而兼行下功,未为失策。执下而昧上,则拙矣。顾发愿改过,明须良朋提醒,幽须鬼神证明,一心忏悔,昼夜不懈,经一七、二七,以至一月、二月、三月,必有效验。或觉心神恬旷,或觉智慧顿开,或处冗沓而触念皆通,或遇怨仇而回瞋作喜,或梦吐黑物,或梦往圣先贤提携接引,或梦飞步太虚,或梦幢幡宝盖,种种胜事,皆过消罪灭之象也。然不得执此自高,画而不进。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至二十一岁,乃知前之所改,未尽也。及二十二岁,回视二十一岁,犹在梦中。岁复一岁,递递改之,行年五十,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古人改过之学如此。吾辈身为凡流,过恶猬积,而回思往事,常若不见其有过者,心粗而眼翳也。然人之过恶深重者,亦有效验:或心神昏塞,转头即忘;或无事而常烦恼;或见君子而赧然消沮;或闻正论而不乐;或施惠而人反怨;或夜梦颠倒,甚则妄言失志。皆作孽之相也。苟一类此,即须奋发,舍旧图新,幸勿自误。

  积善篇
  《易》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昔颜氏将以女妻叔梁纥,而历叙其祖宗积德之长,逆知其子孙必有兴者。孔子称舜之大孝曰:“宗庙飨之,子孙保之。”皆至论也,试以往事征之。
  杨少师荣,建宁人,世以济渡为生。久雨溪涨,横流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皆捞取货物,独少师曾祖及祖惟救人,而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嗤其愚。逮少师父生,家渐裕,有神人化为道者,语之曰:“汝祖、父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依其所指而窆〖窆(biǎn),埋葬〗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加曾祖、祖、父如其官。子孙贵盛,至今尚多贤者。
  鄞人杨自惩,初为县吏,存心仁厚,守法公平。时县宰严肃,偶挞一囚,血流满前,而怒犹未息。杨跪而宽解之,宰曰:“怎奈此人,越法悖理,不由人不怒!”自惩叩首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哀矜勿喜。’喜且不可,而况怒乎?”宰为之霁颜。家甚贫,馈遗一无所取。遇囚人乏粮,常多方以济之。一日,有新囚数人待哺,家又缺米,给囚则家人无食,自顾则囚人堪悯。与其妇商之,妇曰:“囚从何来?”曰:“自杭而来,沿路忍饥,菜色可掬。”因撤己之米,煮粥以食囚。后生二子,长曰守陈,次曰守阯(zhǐ),为南北吏部侍郎。长孙为刑部侍郎,次孙为四川廉宪。又俱为名臣。今楚亭德政亦其裔也。
  昔正统间,邓茂七倡乱于福建,士民从贼者甚众。朝廷起鄞县张都宪楷南征,以计擒贼。后委布政司谢都事,搜杀东路贼党。谢求贼中党附册籍,凡不附贼者,密授以白布小旗,约兵至日,插旗门首,戒军兵无妄杀,全活万人。后谢之子迁,中状元,为宰辅。孙丕,复中探花。
  莆田林氏,先世有老母好善,常作粉团施人,求取即与之,无倦色。一仙化为道人,每旦索食六七团,母日日与之,终三年如一日,乃知其诚也,因谓之曰:“吾食汝三年粉团,何以报汝?府后有一地,葬之,子孙官爵,至一升麻子之数。”其子依所点葬之。初世即有九人登第,累代簪缨甚盛,福建有“无林不开榜”之谣。
  冯琢庵太史之父,为邑庠生〖庠生,科举制度中府、州、县学的生员的别称〗,隆冬早起赴学,路遇一人,倒卧雪中,扪之,半僵矣。遂解己绵裘衣之,且扶归救苏。梦神告之曰:“汝救人一命,出至诚心,吾遣韩琦为汝子。”及生琢庵,遂名琦。
  台州应尚书,壮年习业山中,夜鬼啸集,往往惊人,公不惧也。一夕闻鬼云:“某妇以夫久客不归,翁姑逼其嫁人,明夜当缢死于此,吾得代矣。”公潜卖田,得银四两,即伪作其夫之书,寄银还家。其父母见书,以手迹不类,疑之,既而曰:“书可假,银不可假,想儿无恙。”妇遂不嫁。其子后归,夫妇相保如初。公又闻鬼语曰:“我当得代,奈此秀才坏吾事。”旁一鬼曰:“尔何不祸之?”曰:“上帝以此人心好,命作阴德尚书矣,吾何得而祸之?”应公因此益自努励,善日加修,德日加厚。遇岁饥,辄捐谷以赈之。遇亲戚有急,辄委曲维持。遇有横逆,辄反躬自责,怡然顺受。子孙登科第者,今累累也。
  常熟徐凤竹栻(shì),其父素富,偶遇年荒,先捐租以为同邑之倡,又分谷以赈贫乏。夜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秀才,做到了举人郎。”相续而呼,连夜不断。是岁,凤竹果举于乡。其父因而益积德,孳孳不怠,修桥修路,斋僧接众,凡有利益,无不尽心。后又闻鬼唱于门曰:“千不诓,万不诓,徐家举人,直做到都堂。”凤竹官终两浙巡抚。
  嘉兴屠康僖公,初为刑部主事。宿狱中,细询诸囚情状,得无辜者若干人。公不自以为功,密疏其事,以白堂官。后朝审,堂官摘其语,以讯诸囚,无不服者,释冤抑十余人,一时辇下咸颂尚书之明。公复禀曰:“辇毂之下,尚多冤民。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岂无枉者?宜五年差一减刑官,核实而平反之。”尚书为奏,允其议。时公亦差减刑之列,梦一神告之曰:“汝命无子,今减刑之议,深合天心,上帝赐汝三子,皆衣紫腰金。”是夕夫人有娠。后生应埙(xūn)、应坤、应埈(jùn),皆显官。
  嘉兴包凭,字信之。其父为池阳太守,生七子,凭最少。赘平湖袁氏,与吾父往来甚厚。博学高才,累举不第,留心二氏之学。一日东游泖(mǎo)湖,偶至一村寺中,见观音像,淋漓露立,即解橐(tuó)中得十金,授主僧,令修屋宇。僧告以功大银少,不能竣事。复取松布四匹,检箧中衣七件与之,内纻(zhù)褶(zhě),系新置,其仆请已之。凭曰:“但得菩萨无恙,吾虽裸裎(chéng)何伤?”僧垂泪曰:“舍银及衣布,犹非难事。只此一点心,如何易得!”后功完,拉老父同游,宿寺中。公梦伽蓝来谢曰:“汝子当享世禄矣。”后子汴,孙柽(chēng)芳,皆登第,作显官。
  嘉善支立之父,为刑房吏,有囚无辜陷重辟,意哀之,欲求其生。囚语其妻曰:“支公嘉意,愧无以报,明日延之下乡,汝以身事之,彼或肯用意,则我可生也。”其妻泣而听命。及至,妻自出劝酒,具告以夫意。支不听,卒为尽力平反之。囚出狱,夫妻登门叩谢曰:“公如此厚德,晚世所稀。今无子,吾有弱女,送为箕帚妾,此则礼之可通者。”支为备礼而纳之,生立,弱冠中魁,官至翰林孔目。立生高,高生禄,皆贡为学博。禄生大纶,登第。
  凡此十条,所行不同,同归于善而已。若复精而言之,则善有真有假,有端有曲,有阴有阳,有是有非,有偏有正,有半有满,有大有小,有难有易,皆当深辨。为善而不穷理,则自谓行善,岂知造业,枉费苦心,无益也。
  何谓真假?昔有儒生数辈谒中峰和尚,问曰:“佛氏论善恶报应,如影随形。今某人善,而子孙不兴。某人恶,而家门隆盛。佛说无稽矣。”中峰云:“凡情未涤,正眼未开,认善为恶,指恶为善,往往有之。不憾己之是非颠倒,而反怨天之报应有差乎?”众曰:“善恶何致相反?”中峰令试言其状。一人谓:“詈人殴人是恶,敬人礼人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一人谓:“贪财妄取是恶,廉洁有守是善。”中峰云:“未必然也。”众人历言其状,中峰皆谓不然。因请问,中峰告之曰:“有益于人,是善。有益于己,是恶。有益于人,则殴人、詈人皆善也。有益于己,则敬人、礼人皆恶也。是故人之行善,利人者公,公则为真。利己者私,私则为假。又根心者真,袭迹者假。又无为而为者真,有为而为者假。皆当自考。”
  何谓端曲?今人见谨愿之士〖不分是非而与世俗同流之人〗,类称为善而取之。圣人则宁取狂狷。至于谨愿之士,虽一乡皆好,而必以为德之贼。是世人之善恶,分明与圣人相反。推此一端,种种取舍,无有不谬。天地鬼神之福善祸淫,皆与圣人同是非,而不与世俗同取舍。凡欲积善,决不可徇耳目。惟从心源隐微处,默默洗涤。纯是济世之心,则为端;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为曲。纯是爱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愤世之心,即为曲。纯是敬人之心,则为端;有一毫玩世之心,即为曲。皆当细辨。
  何谓阴阳?凡为善而人知之,则为阳善;为善而人不知,则为阴德。阴德,天报之。阳善,享世名,名亦福也。名者,造物所忌,世之享盛名而实不副者,多有奇祸。人之无过咎而横被恶名者,子孙往往骤发。阴阳之际微矣哉!
  何谓是非?鲁国之法,鲁人有赎人臣妾于诸侯,皆受金于府。子贡赎人而不受金。孔子闻而恶之,曰:“赐失之矣!夫圣人举事,可以移风易俗,而教道可施于百姓,非独适己之行也。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众,受金则为不廉,何以相赎乎?自今以后,不复赎人于诸侯矣。”子路拯人于溺,其人谢之以牛,子路受之。孔子喜曰:“自今鲁国多拯人于溺矣。”自俗眼观之,子贡不受金为优,子路之受牛为劣。孔子则取由而黜赐焉。乃知人之为善,不论现行,而论流弊。不论一时,而论久远。不论一身,而论天下。现行虽善,而其流足以害人,则似善而实非也。现行虽不善,而其流足以济人,则非善而实是也。然此就一节论之耳,他如非义之义,非礼之礼,非信之信,非慈之慈,皆当抉择。
  何谓偏正?昔吕文懿公,初辞相位,归故里,海内仰之,如泰山北斗。有一乡人,醉而詈之。吕公不动,谓其仆曰:“醉者勿与较也。”闭门谢之。逾年,其人犯死刑入狱。吕公始悔之,曰:“使当时稍与计较,送公家责治,可以小惩而大戒。吾当时只欲存心于厚,不谓养成其恶,以至于此。”此以善心而行恶事者也。又有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如某家大富,值岁荒,穷民白昼攫粟于市。告之县,县不理,穷民愈肆。遂私执而困辱之,众始定,不然,几乱矣。故善者为正,恶者为偏,人皆知之。其以善心而行恶事者,正中偏也。以恶心而行善事者,偏中正也。不可不知也。
  何谓半满?《易》曰:“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书》曰:“商罪贯盈。”如贮物于器,勤而积之,则满;懈而不积,则不满。此一说也。昔有某氏女入寺,欲施而无财,止有钱二文,捐而与之,主席者亲为忏悔。及后入宫富贵,携数千金入寺舍之,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因问曰:“吾前施钱二文,师亲为忏悔。今施数千金,而师不回向,何也?”曰:“前者物虽薄,而施心甚真,非老僧亲忏,不足报德。今物虽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令人代忏足矣。”此千金为半,而二文为满也。钟离授丹于吕祖,点铁为金,可以济世。吕问曰:“终变否?”曰:“五百年后,当复本质。”吕曰:“如此则害五百年后人矣,吾不愿为也。”曰:“修仙要积三千功行,汝此一言,三千功行已满矣。”此又一说也。又譬如以财济人,内不见己,外不见人,中不见所施之物,是谓三轮体空,是谓一心清净。则斗粟可以种无涯之德,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倘此心未忘,虽黄金万镒,福不满也。此又一说也。
  何谓大小?昔卫仲达为馆职,被摄至冥司。主者命吏呈善恶二录,比至,则恶录盈庭,其善录仅如箸而已。索秤称之,则盈庭者反轻,而如箸者反重。仲达曰:“某年未四十,安得过恶如是多乎?”曰:“一念不正即是,不待犯也。”因问轴中所书何事?曰:“朝廷尝兴大工,修三山石桥,君上疏谏之,此疏稿也。”仲达曰:“某虽言之,朝廷不从,于事何益,而能有如是之力?”曰:“朝廷虽不从,君之一念,已在万民。向使听从,善力更大矣。”故志在天下国家,则善虽少而大。苟在一身,虽多亦少。
  何谓难易?先儒谓克己,须从难克处克将去。夫子论为仁,亦曰:“先难。”必如江西舒翁,舍二年仅得之束修,代偿官银,而全人夫妇。与邯郸张翁,舍十年苦积之钱,代完赎银,而活人妻子。皆所谓难舍处能舍也。如镇江靳翁,虽年老无子,不忍以幼女为妾,而还之邻,此难忍处能忍也。故天之降福亦厚。凡有财有势者,其立德皆易,易而不为,是谓自暴。贫贱作福皆难,难而能为,斯可贵耳。
  随缘济众,其类至繁,约言其纲,大约有十:第一与人为善,第二爱敬存心,第三成人之美,第四劝人为善,第五救人危急,第六兴建大利,第七舍财作福,第八护持正法,第九敬重尊长,第十劝人爱惜物命。
  何谓与人为善?昔舜在河滨,见渔者争取深潭厚泽,而老弱则渔于急流浅滩之中,恻然哀之,往而渔焉。见争者皆匿其过而不谈,见有让者,则揄扬而取法之。期年,皆以深潭厚泽相让矣。夫明哲如舜,何难出一言教众人哉?乃不以言教而以身转之,此良工苦心也。吾辈处末世,勿以己之长而盖人,勿以己之善而形人,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收敛才智,若无若虚。见人过失,且涵容而掩覆之,一则令其可改,一则令其有所顾忌而不敢纵。见人有微长可取,小善可录,翻然舍己而从之,且为艳称而广述之。凡日用间,发一言,行一事,全不为自身起念,全是为物立则,此大人天下为公之度也。
  何谓爱敬存心?君子与小人,就形迹观,常易相混。惟一点存心处,则善恶悬绝,判然如黑白之相反。故曰:“君子所以异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所存之心,只是爱人敬人之心。盖人有亲疏贵贱,有智愚贤不肖,万品不齐,皆吾同胞,皆吾一体,孰非当敬当爱者?爱敬众人,即是爱敬圣贤。能通众人之志,即是通圣贤之志。何者?圣贤之志,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吾合爱合敬,而安一世之人,即是为圣贤而安之也。
  何谓成人之美?玉之在石,抵掷则瓦砾,追琢〖雕琢〗则圭璋。故凡见人行一善事,或其人志可取,而资可进,皆须诱掖而成就之。或为之奖借,或为之维持,或为白其诬而分其谤,务使之成立而后已。大抵人各恶其非类,乡人之善者少,不善者多,善人在俗,亦难自立。且豪杰铮铮,不甚修形迹,多易指摘,故善事常易败,而善人常得谤。惟仁人长者,匡直而辅翼之,其功德最宏。
  何谓劝人为善?生为人类,孰无良心?世路役役,最易没溺。凡与人相处,当方便提撕,开其迷惑。譬犹长夜大梦,而令之一觉。譬犹久陷烦恼,而拔之清凉。为惠最溥。韩愈云:“一时劝人以口,百世劝人以书。”较之与人为善,虽有形迹,然对症发药,时有奇效,不可废也。失言失人,当反吾智。
  何谓救人危急?患难颠沛,人所时有,偶一遇之,当如痌瘝之在身〖痌(tōng)瘝(guān),病痛〗,速为解救。或以一言伸其屈抑,或以多方济其颠连〖困苦〗。崔子曰:“惠不在大,赴人之急可也。”盖仁人之言哉。
  何谓兴建大利?小而一乡之内,大而一邑之中,凡有利益,最宜兴建。或开渠导水,或筑堤防患,或修桥路以便行旅,或施茶饭以济饥渴。随缘劝导,协力兴修,勿避嫌疑,勿辞劳怨。
  何谓舍财作福?释门万行,以布施为先,所谓布施者,只是舍之一字耳。达者内舍六根,外舍六尘,一切所有,无不舍者。苟未能然,先从财上布施。世人以衣食为命,故财为最重。吾从而舍之,内以破吾之悭,外以济人之急。始而勉强,终则泰然,最可以荡涤私情,祛除执吝。
  何谓护持正法?法者,万世生灵之眼目也。不有正法,何以参赞天地?何以裁成万物?何以脱尘离缚?何以经世出世?故凡见圣贤庙貌,经书典籍,皆当敬重而修饬之。至于举扬正法,上报佛恩,尤当勉励。
  何谓敬重尊长?家之父兄,国之君长,与凡年高、德高、位高、识高者,皆当加意奉侍。在家而奉侍父母,使深爱婉容,柔声下气,习以成性,便是和气格天之本。出而事君,行一事,毋谓君不知而自恣也;刑一人,毋谓君不知而作威也。事君如天,古人格论,此等处最关阴德,试看忠孝之家,子孙未有不绵远而昌盛者,切须慎之。
  何谓爱惜物命?凡人之所以为人者,惟此恻隐之心而已,求仁者求此,积德者积此。《周礼》:“孟春之月,牺牲毋用牝。”孟子谓:“君子远庖厨。”所以全吾恻隐之心也。故前辈有四不食之戒,谓闻杀不食、见杀不食、自养者不食、专为我杀者不食。学者未能断肉,且当从此戒之,渐渐增进,慈心愈长。不特杀生当戒,蠢动含灵,皆为物命。求丝煮茧,锄地杀虫,念衣食之由来,皆杀彼以自活。故暴殄之孽,当与杀生等。至于手所误伤,足所误践者,不知其几,皆当委曲防之。古诗云:“爱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何其仁也!
  善行无穷,不能殚述,由此十事,而推广之,则万德可备矣。

  谦德篇
  《易》曰:“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是故“谦”之一卦,六爻皆吉。《书》曰:“满招损,谦受益。”余屡同诸公应试,每见寒士将达,必有一段谦光可掬。
  辛未计偕,我嘉善同袍,凡十人。惟丁敬宇宾,年最少,极其谦虚。余告费锦坡曰:“此兄今年必第。”费曰:“何以见之?”余曰:“惟谦受福。兄看十人中,有恂恂款款,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有恭敬顺承,小心谦畏,如敬宇者乎?有受侮不答,闻谤不辩,如敬宇者乎?人能如此,即天地鬼神,犹将佑之,岂有不发者?”及开榜,丁果中式。
  丁丑在京,与冯开之同处,见其虚己敛容,大变其幼年之习。李霁岩,直谅益友,时面攻其非,但见其平怀顺受,未尝有一言相报。余告之曰:“福有福始,祸有祸先,此心果谦,天必相之〖相(xiàng),相助〗,兄今年决第矣。”已而果然。
  赵裕峰光远,山东冠县人,童年举于乡,久不第。其父为嘉善三尹,随之任。慕钱明吾,而执文见之。明吾悉抹其文,赵不惟不怒,且心服而速改焉。明年,遂登第。
  壬辰岁,余入觐。晤夏建所,见其人气虚意下,谦光逼人。归而告友人曰:“凡天将发斯人也,未发其福,先发其慧,此慧一发,则浮者自实,肆者自敛。建所温良若此,天启之矣!”及开榜,果中式。
  江阴张畏岩,积学工文,有声艺林。甲午,南京乡试,寓一寺中,揭晓无名,大骂试官,以为眯目。时有一道者,在傍微笑,张遽移怒道者。道者曰:“相公文必不佳。”张益怒曰:“汝不见我文,焉知不佳?”道者曰:“闻作文,贵心气和平,今听公骂詈,不平甚矣,文安得工?”张不觉屈服,因就而请教焉。道者曰:“中全要命,命不该中,文虽工,无益也,须自己做个转变。”张曰:“既是命,如何转变?”道者曰:“造命者天,立命者我,力行善事,广积阴德,何福不可求哉?”张曰:“我贫士,何能为?”道者曰:“善事阴功,皆由心造,常存此心,功德无量。且如谦虚一节,并不费钱,你如何不自反,而骂试官乎?”张由此折节自持,善日加修,德日加厚。丁酉,梦至一高房,得试录一册,中多缺行。问傍人曰:“此今科试录,何多缺名?”曰:“科第阴间三年一考较,须积德无咎者,方有名。如前所缺,皆系旧该中式,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后指一行云:“汝三年来,持身颇慎,或当补此,幸自爱。”是科果中一百五名。
  由此观之,举头三尺,决有神明。趋吉避凶,断然由我。须使我存心制行,毫不得罪于天地鬼神,而虚心屈己,使天地鬼神,时时怜我,方有受福之基。彼气盈者,必非远器,纵发亦无受用。稍有识见之士,必不忍自狭其量,而自拒其福也。况谦则受教有地,而取善无穷,尤修业者所必不可少者也。古语云:“有志于功名者,必得功名。有志于富贵者,必得富贵。”人之有志,如树之有根,立定此志,须念念谦虚,尘尘方便,自然感动天地,而造福由我。今之求登科第者,初未尝有真志,不过一时意兴耳,兴到则求,兴阑则止。孟子曰:“王之好乐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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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29 | 显示全部楼层
佛子入世大讨论之持戒篇
齐其庶几乎。”余于科名亦然。


俞净意公遇灶神记
(明)罗祯撰

  明嘉靖时,江西俞公,讳都,字良臣,多才博学。十八岁为诸生,每试必高等。年及壮,家贫授徒。与同庠生十余人,结文昌社,惜字放生,戒淫、杀、口过,行之有年。前后应试七科,皆不中。生五子,四子病夭。其第三子,甚聪秀,左足底有双痣,夫妇宝之。八岁戏于里中,遂失去,不知所之。生四女,仅存其一。妻以哭儿女故,两目皆盲。公潦倒终年,贫窘益甚。自反无大过,惨膺天罚,年四十外,每岁腊月终,自写黄疏,祷于灶神,求其上达。如是数年,亦无报应。
  至四十七岁时,除夕与瞽妻、一女夜坐,举室萧然,凄凉相吊。忽闻叩门声,公秉烛视之,见一角巾皂服之士,须发半苍,长揖就座,口称姓张,自远路而归,闻君家愁叹,特来相慰。公心异其人,执礼甚恭,因言生平读书积行,至今功名不遂,妻子不全,衣食不继。且以历焚灶疏,为张诵之。
  张曰:“予知君家事久矣。君意恶太重,专务虚名,满纸怨尤,渎陈上帝,恐受罚不止此也。”
  公大惊曰:“闻冥冥之中,纤善必录。予誓行善事,恪奉规条久矣,岂尽属虚名乎?”
  张曰:“即如君规条中惜字一款,君之生徒与知交辈,多用书文旧册,糊窗裹物,甚至以之拭桌,且藉口曰勿污,而旋焚之。君日日亲见,略不戒谕一语,但遇途间字纸,拾归付火,有何益哉?社中每月放生,君随班奔逐,因人成事,倘诸人不举,君亦浮沉而已,其实慈悲之念,并未动于中也。且君家虾蟹之类,亦登于庖,彼独非生命耶?若口过一节,君语言敏妙,谈者常倾倒于君。君彼时出口,心亦自知伤厚,但于朋谈惯熟中,随风讪笑,不能禁止。舌锋所及,怒触鬼神,阴恶之注,不知凡几,乃犹以简厚自居。吾谁欺,欺天乎?邪淫虽无实迹,君见人家美子女,必熟视之,心即摇摇不能遣,但无邪缘相凑耳。君自反身当其境,能如鲁男子乎?遂谓终身无邪色,可对天地鬼神,真妄也!此君之规条誓行者,尚然如此,何况其余?君连岁所焚之疏,悉陈于天。上帝命日游使者,察君善恶,数年无一实善可记。但于私居独处中,见君之贪念、淫念、嫉妒念、褊急念、高己卑人念、忆往期来念、恩仇报复念,憧憧于胸,不可纪极。此诸种种意恶,固结于中,神注已多,天罚日甚,君逃祸不暇,何由祈福哉?”
  公惊愕惶悚,伏地流涕曰:“君既通幽事,定系尊神,愿求救度!”
  张曰:“君读书明礼,亦知慕善为乐。当其闻一善言时,不胜激劝。见一善事时,不胜鼓舞。但旋过旋忘,信根原自不深,恒性是以不固。故平生善言善行,都是敷衍浮沉,何尝有一事著实?且满腔意恶,起伏缠绵,犹欲责天美报,如种遍地荆棘,痴痴然望收嘉禾,岂不谬哉!君从今后,凡有贪淫客气,妄想诸杂念,先具猛力,一切屏除,收拾干干净净。一个念头,只理会善一边去。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不图报,不务名,不论大小难易,实实落落,耐心行去。若力量不能行的,亦要勤勤恳恳,使此善意圆满。第一要忍耐心,第二要永远心,切不可自惰,切不可自欺,久久行之,自有不测效验。君家事我,甚见虔洁,特以此意报之,速速勉持,可回天意。”
  言毕,即进公内室,公即起随之,至灶下,忽不见,方悟为司命之神,因焚香叩谢。即于次日元旦,拜祷天地,誓改前非,实行善事。自别其号曰“净意道人”,志誓除诸妄也。
  初行之日,杂念纷乘,非疑则惰,忽忽时日,依旧浮沉。因于家堂所供观音大士前,叩头流血,敬发誓愿。愿善念真纯,善力精进,倘有丝毫自宽,永堕地狱。每日清晨,虔诵大慈大悲尊号一百声,以祈阴相〖暗中相助〗。从此一言一动,一念一时,皆如鬼神在傍,不敢欺肆。凡一切有济于人,有利于物者,不论事之巨细,身之忙闲,人之知不知,力之继不继,皆欢喜行持,委曲成就而后止。随缘方便,广植阴功。且以敦伦勤学,守谦忍辱,与夫因果报应之言,逢人化导,惟日不足。每月晦日,即计一月所行所言者,就灶神处为疏以告之。持之既熟,动则万善相随,静则一念不起。如是三年。
  年五十岁,乃万历二年。甲戌会试,张江陵为首辅,辍闱〖会试结束〗后,访于同乡,为子择师。人交口荐公,遂聘赴京师,公挈眷以行。张敬公德品,为援例入国学。万历四年丙子,附京乡试,遂登科。次年中进士。
  一日谒内监杨公,杨公令五子出拜,皆其觅诸四方,为己嗣以娱老者。内一子,年十六,公若熟其貌。问其籍,曰江右人,小时误入粮船,犹依稀记姓氏闾里。公甚讶之,命脱左足,双痣宛然。公大呼曰:“是我儿也!”杨亦惊愕,即送其子,随公还寓。公奔告夫人,夫人抚子大恸,血泪迸流。子亦啼,捧母之面而舐其目,其母双目复明。公悲喜交集,遂不愿为官,辞江陵回籍。张高其义,厚赠而还。
  公居乡,为善益力。其子娶妻,连生七子皆育,悉嗣书香焉。公手书遇灶神并实行改过事,以训子孙。身享康寿,八十八岁。人皆以为实行善事,回天之报云。
  同里后学罗祯记。



  印光法师曰:观世音菩萨,誓愿宏深,寻声救苦。若遇刀兵、水火、饥馑、虫蝗、瘟疫、旱涝、贼匪、怨家、恶兽、毒蛇、恶鬼、妖魅、怨业病、小人陷害等患难者,能发改过迁善、自利利人之心,至诚恳切念观世音,念念无间,决定得蒙慈护,不至有所危险。倘仍存不善之心,虽能称念,不过略种未来善根,不得现时感应。以佛菩萨皆是成就人之善念,绝不成就人之恶念。若不发心改过迁善,妄欲以念佛菩萨名号,冀己之恶事成就者,决无感应,切勿发此颠倒之心也。念佛最要紧,是敦伦尽分,闲邪存诚,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存好心,说好话,行好事。力能为者,认真为之,不能为者,亦当发此善心。或劝有力者为之,或见人为,发欢喜心,出赞叹语,亦属心口功德。若自不能为,见他人为,则生妒忌,便成奸恶小人心行,决定折福折寿,不得好结果也,宜痛戒之。切不可做假招子,沽名钓誉,此种心行,实为天地鬼神所共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女人临产,每有苦痛不堪,数日不生,或致殒命者。又有生后血崩,种种危险,及儿子有慢急惊风,种种危险者。若于将产时,至诚恳切出声朗念“南无观世音菩萨”。不可心中默念,以默念心力小,故感应亦小。又此时用力送子出,若默念,或致闭气受病。若至诚恳切念,决定不会有苦痛难产,及产后血崩,并儿子惊风等患。纵难产之极,人已将死,教本产妇,及在旁照应者,同皆出声念观世音。家人虽在别房,亦可为念。决定不须一刻工夫,即得安然而生。外道不明理,死执恭敬一法,不知按事论理,致一班念佛老太婆,视生产为畏途,虽亲女亲媳,亦不敢去看,况敢教彼念观音乎?须知菩萨以救苦为心,临产虽裸露不净,乃出于无奈,非特意放肆者比,不但无有罪过,且令母子种大善根。此义系佛于《药师经》中所说,非我自出臆见,我不过为之提倡而已。(《药师经》说药师佛誓愿功德,故令念药师佛。而观音名号,人人皆知,固不必念药师佛,而可念观音也。)


文印净土小组校订本
(清凉书屋终校)



, 后。如是再三。沙弥曰:“和尚老悖,何故使吾忽后忽前?”罗汉曰:“吾非老悖。汝前发心求佛,是菩萨中人,位在吾上,自当负囊随汝。汝又忽慕声闻,无复度人之念,位在吾下,自当负囊随我。”沙弥大惊,遂坚意勤求佛果。
  [按]《优婆塞戒经》云:若有人发菩提心,诸天皆大惊喜,以为吾今已得天人之师。夫但言发心,则未尝修证可知,然已胜罗汉者,以其有愿必遂也。譬如初生太子,虽在襁褓之中,然耄年公卿,亦当恭敬礼拜。

“利物利人”
  [发明]利物,功足以及物。利人,功足以及人。利及人物,方不虚生浪死。
  “利”字,是极不好字面,又是极好字面。非有两意也,用之以自为,则私;用之以济世,则公矣。
  下附征事(三则)

  碎碑刻碑(《感应篇注》)
  孙思邈以龙宫方,历试皆验,编入《千金方》中,刻碑传世。有人多印方本,因击碎其碑,欲以市利,被雷震死。又一人从而再刻之,梦思邈语曰:“汝命无子,因刻《千金方》,当得贵子。”已而果然。
  [按]碎碑者唯知自利,刻碑者但思利人。究竟自利者何尝利,利人者何尝不利乎!

  潜消弊政(《皇明通鉴》)
  宣德间,尝遣太监至西洋求宝,所费不赀,死者无算。天顺时,有上言再遣者,因命兵部项忠,查检往册。时刘大夏为郎中,先至库,匿之,吏无可查,其事遂寝。后项以失册责吏,刘笑曰:“此弊政也。纵使册在,犹当毁之,以除其根,尚追问其有无耶?”项悚谢曰:“公阴德动天,此位当属公矣。”后果官太保大司马,子孙屡代贵显。
  [按]充刘公所为,则世间一应有害于人之文字,皆当毁灭。而小说、春方,及谤佛之书,为尤甚。

  小常平仓(《劝惩录》)
  张乖崖,知成都,梦紫府真君招之。语未久,忽报云:“西门黄兼济至。”乃幅巾道人也,真君接礼甚恭。明旦,遣人请至,宛如梦所见。询之,对曰:“初无善事,惟麦熟时,以钱三百缗收籴〖缗(mín),成串的钱,一千文为一缗。籴(dí),买进粮食〗。至明年禾麦未熟,小民艰食之时粜,一般升斗价值。在吾初无所损,而小民得济危急,如是而已。”张公喟然兴叹,命吏扶于座而拜之。
  [按]常平仓事〖常平仓,古代为了调节粮价、赈济饥荒而设置的粮仓,于粮贱时收进,粮贵时平价卖出〗,处处皆可仿之。一方沾惠,四境效行矣。

“修善修福”
  [发明]世人之所蓄积,有人夺得去,吾带不去者。有人夺不去,吾亦带不去者。又有我带得去,人夺不去者。金银财宝、家舍田园,此人夺得去,吾带不去者也。博学鸿才、技艺智巧,此人夺不去,吾亦带不去者也。若夫吾带得去,人夺不去者,唯有修善与福耳。修善到极处,能使七祖超升,百神拥护。修福到极处,能使火不能焚,水不能漂。善者福之基,福者善之应。
  但修福而不修慧,每因享福而造业。但修慧而不修福,又虑薄福而少资。昔迦叶佛时,有兄弟二人,共为沙门。兄持戒坐禅,一心求道,而不布施。弟则修福,而常破戒。后释迦成佛时,兄已得罗汉果,然因未曾修福,食尝不饱。弟因破戒,生在象中,然余福尚多,虽作畜生,为王所爱,真珠缨络,常挂其身,食邑至数百户。故曰:“修福不修慧,象身挂缨络。修慧不修福,罗汉应供薄。”唯佛称两足尊,以其福慧具足耳。
  下附征事(三则)

  广置义田(《懿行录》)
  明华亭顾正心,字仲修。父中立,仕至广西参议。正心好行其德,尝捐银十万四千七百两,买义田四万八百亩,散华、青两县之供役者,赋役赖以不困。时代巡莅松,除夕禁爆,有市民犯禁,误系正心于狱。见狱中之寒者,给以衣;饥者,给以粟;罪可赎者,代为完纳。囹圄几为一空。又捐赀修葺狱室,往往施恩于不报之地。后两台上其事,钦授光禄署丞,从祀乡贤。
  [按]范氏义田,流芳千古,然止及同姓,未必及异姓,田止以百计,未必至四万有余。顾君所为,何其迈前人而杰出乎!据其福报,此时定在六欲天宫,飞行自在,享无极之乐矣。

  独成胜举
  明湖州徐汝辉,富而好施。时杭州重建戒坛,所费不赀,布、按两司,召富民劝募,汝辉愿独力任之。宪长杨继宗问故,汝辉曰:“人有子不肖,虽有所积,必属他人。何如干此胜事,后世渐渐享用乎?况财为怨薮,吾子无财亦无怨薮,未始非爱之也。”遂以白金千锭献。两司共叹其明达,特设席后堂,邀同僚宴之,复以彩帐亲送之归。闻者无不钦慕。
  [按]《大宝积经》云:“吾不舍财,财将舍我。我今当舍,令作坚财。”徐君已作坚财矣。

  乐施不倦(浙人面述)
  明末,浙江史某,好善乐施,尤喜斋僧。时有寺僧大成,募盏饭供众,道经史家门首。史若见饭少,必以己饭足之。如是历有年所,毫无厌心。一日夫人坐草〖临产〗,见大成步入房中,众骇异,索之无有。俄而产妇生男,急遣人踪迹之,而僧已于是日回首〖去世〗矣,遂以大成名之。幼甚聪慧,茹胎斋。及长,文誉日隆。至顺治间,大魁天下。
  [按]但行善而不信佛,其所修福,识者目为第三世之怨。何则?以彼第二世享福时,必然造孽,至第三世,决受苦报也。史君原从佛法中来,故虽遇荣华而不昧。

“正直代天行化”
  [发明]正者无邪,直者无曲,固天之所以为天也。匹夫而能正直,即是顺天之化,岂必居位临民?若欲代天行之,非操有为之权与得为之势不可。
  代天行化,即是赞天地之化育,与天地参一种人,着力在“行”字。一“行”字中,便有经营谋画,因时制宜作用。玩〖玩味〗下“慈祥为国”句,则代天行化,似但就卿相言。
  在世聪明正直,殁后必为神明,此一定之理。就世俗言,则为超升。若明眼观之,乃是堕落。以世俗但见第二世,不能见第三世耳。盖既为神明,必享血食,一享血食,则堕地狱、畜生,直瞬息间事。须于代天行化时,觑破为神之险。汲汲求生净土,以端其向。时时发宏誓愿,以固其基。乃可免于失足之累。
  日望人之为善者,天也。唯恐人之为恶者,亦天也。愚人但见苍苍者天,谓是轻清之气。岂知实有主宰,如四王、忉利之日考人间善恶乎。代之乌容已乎!
  下附征事(一则)

  检校善恶(《立世阿毗昙论》)
  帝释天王,将至善法堂上,诸天围绕恭敬。入堂,帝释升狮子座,左右各坐十六天王,其余诸天,依次而坐。有二太子,一名旃檀,二名修毗罗,是忉利天二大将军,又坐三十二天王左右。四大天王,依四门坐。时四天王,将世间善恶奏闻帝释。若世人受持五戒、八戒,及恭敬父母、沙门、师长,布施修福者多,帝释遂喜,以为将来生天者多,阿修罗少。否则愁忧不乐。故于每月六斋、十斋日,遣飞天神将,巡游世间,广察善恶。
  [按]世俗谓玉帝有时降临者,此谬也。天人视下界,污秽异常,离地百由旬外,则臭而难近。所巡察者,特有福鬼神耳。然赏善罚恶,自无纤毫之谬。至于夜摩、兜率以上,其天转贵,并不理世间之俗务矣。

“慈祥为国救民”
  [发明]民者,国之本,本固而后国安,是救民,即所以爱国,爱国即所以忠君也。上句概训世人,此句独戒有位者。
  世人皆称官府为老爷,何也?盖声声唤醒其为民父母也。父母唯其疾之忧。赋役繁重,民之疾也。盗贼滋多,民之疾也。水旱不时,民之疾也。豪强炙剥,巧吏作奸,民之疾也。有一疾,即有一救之之法。必须尽吾之心,竭吾之力,而后上不负君亲,下不负百姓,中不负所学也。则非先使心地慈祥,不可也。
  下附征事(二则)

  设法救民(《皇明通纪》)
  明宣宗朝,南直隶巡抚周文襄公忱,爱民如子,理财无出其右。初下车〖下车,指官吏到任〗,即问民疾苦,深以苏、松赋重为忧。乃于大有之年,用官钞籴米,储积以备赈济。宣德八年冬,奏“济农仓法”,命下。遂与苏州太守况钟、松江知府赵豫、常州知府莫愚,协谋力行。苏州得米三十万石,并松、常二州,分贮于各县。其明年,江南旱,苏、松饥民凡三百余万,尽发犹不足。忱复思广为之备。先是各府秋粮当输者,粮长里胥,多厚取于民,而不即输官,逃负者累岁。忱乃于水次置场,择人总收发运,细民径自送官,不入里胥手,所费已减三分之一。又三府当运粮一百万石,贮南京仓,以给北京军职月俸,解送等费,每石约费六斗。忱与钟等谋曰:“彼能南京受俸,独不可于此受乎?若此处给之,既免劳民,且省费六十万石。以入济农仓,农无患矣。”钟等称善。于是请于朝而行之。而苏州一府,已得米四十万石,又加以平籴所储,凡六十余万石。忱曰:“不独济农,凡运输有欠失者,亦于此给借赔纳,秋成如数还官。若民夫修筑圩岸,开浚河道,竟计口以给之。”朝廷皆从其议。明年,江南又大旱,令诸郡大发济农仓赈之。由是田无禾,而民不知饥,前后活人百余万。正统元年,忱别定“南畿官田斗则”,苏州一府,遂减秋粮八十余万石,他州有差。苏、松三百年来,屈指泽及于民之多者,必以公为第一。而公自视欿然〖欿(kǎn)然,谦和之态〗,和易近物,好施出于天性。方外衲子,有所建造,必向公募缘,公从无一拒,或有出于望外者。然公之财用益丰。江南依为福星者,二十余年,民生其间,何其幸也!

  帝君示敕
  太仓黄建安,讳立德,见苏、松困于浮赋,日廑忧思〖廑,同“勤”〗。每晨兴礼佛,必叩天祷告,求豁两郡浮粮。又具呈当事〖当事,即指当政者〗,不遗余力。人皆笑之。庚寅秋病,入冬渐剧。至十一月晦,已水不沾唇者数日。其夜五鼓,忽梦帝君传至丹陛,谕曰:“汝数久当告终,因志切减粮,延尔寿算。”遂口授一诰敕,凡三次传诵,而后记忆。开目惊视,方知身在床褥,而精神忽觉健旺,旧病顿若捐除,乃急起盥手,挑灯磨墨。时家中为送建安之亡妹节母出殡,独留一老妪守门,忽见经月卧病之家主,端坐灯前书写,不胜错愕。天明后,其表弟郭雉先,同孔尔忠,来问疾,见之,亦复大骇。遂乘肩舆,往乡送殡,与宾朋酬酢,奔走街衢,毫无倦容,饮食亦忽然如旧。相知者无不以为美谈。时建安已七十有七,乃谢绝世事,长斋学佛。又数年,无疾而逝。
  [按]读帝君诰敕,其略云:“咨尔立德,藐焉茕独,泡影颓龄。发心为三百年积困思苏,矢愿普亿万户穷檐乐利。奚啻蜉蝣之撼泰华,精卫之塞溟沧。虽然,九仞一篑,进由吾往。天地之道,至诚无息。圣贤之功,有进无退。庶几黾勉,无怠初心。”观此,则知浮粮一事,原在人为,如人上山,各自努力。

“忠主”
  [发明]“忠”字,从心,则非貌为恭敬可知。故捍灾御患,忠也。陈善闭邪,亦忠也。奔走后先,忠也。以人事君,亦忠也。若夫君可亦可,君否亦否。民有疾苦,而不上闻。君有恩膏,而不下降。以催科为奉法,以刻核为精明〖刻,苛刻〗。此正孟子所谓“吾君不能”者也〖吾君不能,即认为君主不能为善〗,乌乎忠?主,不独君也,凡吏之于官府,奴之于家长,皆是也。姑录义仆二人,聊为志感。
  下附征事(二则)

  鞠躬尽瘁(田叔禾《阿寄传》)
  明淳安徐氏,兄弟析产〖分家〗,伯一马,仲一牛,季寡妇,得一阿寄,寄年五十余矣。〖古时兄弟排行次第为伯、仲、叔、季,长兄为伯,其次为仲,最小为季。〗寡妇泣曰:“马可乘,牛可耕,老仆徒费吾菜羹。”寄曰:“主谓吾不若牛马耶?”乃为画策营生。寡妇悉簪珥,得十二金。寄入山贩漆,期年而三其息。又二十年,致产数万金。为主母嫁三女。又延师教两郎君,皆娶名家女,赍聘〖所出聘资〗累千金,又援例入太学。见徐氏之族,虽幼必拜,生平未尝睇视主母〖睇(dì),斜着眼看〗,女使虽小,未尝并立。及病,且死,尽出其巨细帐目,以奉主母。曰:“两郎君可世守之,老奴牛马之报尽矣。”视其私居,无寸丝粒粟,一妻一子,衣特蔽体而已。
  [按]如此存心,如此循分,如此谋画,虽大贤何以加之。乃竟得之村鄙小民,异矣!

  主为画像(《功过格》)
  顺治初年,青阳吴六房之仆吴毛,持戒修善,念佛不绝。值左氏兵渡江,举家避出,独吴代主守宅,被贼七枪而死。其弟来看,又复醒曰:“我有宿业,当受猪身七次,因斋戒力,以七枪散怨,从此径往西方矣。”后其主恍惚见彼,前后幢幡,曲躬告曰:“吾吴毛也,缘到天界,偶过此。”言讫不见。主为画其像,而敬礼焉。
  [按]以七枪易七猪,所谓重报轻受也,结其前案也。以念佛而往生,所谓转凡入圣也,基其后果也。

“孝亲”
  [发明]甚矣!孝之难言也。《诗》曰:“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我之所以致于亲者,其能胜于天乎?古今劝孝书,所在多有,姑述其罕见罕闻者。
  人而不知有后世,不信有因果,是犹盲而无见,聋而不闻,真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也。何则?自己不知后世,则亦不知亲有后世,而所以欲致其爱敬者,暂矣。自己不信因果,则亦不知亲有因果,而所以欲去其苦患者,小矣。余见母鸡之伏雏,而尝惕然自凛也。方其舒翼而护子也,子母甚相爱也。曾几何时,而次第被杀,子母各不相顾矣。吾辈为人,亦复如是。父子夫妻,方其聚首时,则难割难舍。一到生死分途,则疾病不能相代,罪业亦不能相代。甚有冥间方万苦千愁,而阳世正欢呼畅饮者矣。锦衾徒在,欲扇枕以无从。双鲤空陈,卧寒冰而何用?古人云:“孝子不忍死其亲。”正以吾亲实未尝死耳,岂特虚设此想乎?
  佛言:“父母之恩,世莫能报。假令左肩担父,右肩担母,大小便利,随之而下,亦不能报。又使尽世间珍羞,供养父母,经恒沙劫,亦不能报。”由是观之,然则佛门之所以报亲者,必有道矣。
  下附征事(六则)

  五母悲哀(《五母子经》)
  昔有沙弥,年七岁,出家得道,自识宿命。因叹曰:“吾之一身,累五母悲恼。为第一世母子时,邻家亦生,我独短命,母见邻子长成,即生悲恼。为第二母子时,我复早夭,母若见人乳儿,即生悲恼。为第三母子时,十岁即亡,母见他儿饮食类吾,即生悲恼。为第四母子时,未娶而死,母见同辈娶妇,即生悲恼。今当第五世,七岁出家,我母忆念,复生悲恼。五母聚会,各说其子,咸增哀苦。吾念生死轮回如此,当勤精进修道。”
  [按]父母一生精血,大半为人子耗尽。而怀胎十月,乳哺三年,以及推燥就湿之苦,则为母者尤甚。自顾不肖形骸,遗累于亲者甚多,报答于亲者甚少。吾从无量劫来,所饮母乳,多于大海之水。大小便利,污及于亲者,多于大海之水。甚至生而不寿,累亲哭泣,所出目泪,亦多于大海之水。凡此皆因生死轮回,展转投胎之故也。纵使世世尽孝,得亲欢心,终不若不累其亲之为愈矣。孔子谓听讼犹人,必使无讼。不其然乎?

  举国孝养(《杂宝藏经》)
  无量劫前,有一恶国,名曰弃老,彼王国法,年老即逐。有大臣最孝,密作地室藏之,尽心供养。一日有天神,手提二蛇,问国王言:“能辨二蛇雌雄,保汝国安。不然,吾当灭汝。”王甚忧虑,遍访在廷,无有识者。大臣私问其父,父言:“置彼细软物上,其性躁者是雄,性柔者是雌。”即以其言答天神。天神复问:“谁于睡者,名之为寤?谁于寤者,名之为睡?”大臣问父,父曰:“此谓比丘。较之凡夫,名之为寤。比诸罗汉,名之为睡。”天神指王大象,问若干重,众复惘然。臣归问父,父言:“置象船上,看船入水若干。而称大石,以齐其水痕,便知斤两。”天神又问:“何以使一掬水,多于大海?”臣父传言:“若能具至诚心,以一掬水,奉施佛僧,及父母、困厄病人,受福无穷。海水虽多,不过一劫。”天神化作饿人,连骸拄骨,而来问言:“世有饿人,更惨于我否?”众莫能对。父言:“人若悭贪、嫉妒,后世堕饿鬼中,百千万岁,不闻水浆之名,举动骨节火燃。如此饥火,当胜汝百千万倍。”天神又化一人,手脚杻械,项复枷锁,身中出火,举体焦烂,而来问曰:“世有更苦于我者否?”臣父言:“人若不孝父母,逆害师长,诽谤三宝,后世堕地狱中,一日一夜,万死万生,当惨于今百千万倍。”天神化一女人,端正无比,而来问曰:“世有更美于我者否?”臣父言:“人若敬信三宝,孝顺父母,好施忍辱,精进持戒,得生天上,端正殊特,过于汝身百千万倍。以汝较之,如瞎猕猴。”天神以一旃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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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其中国土甚多。每一国土,各有圣贤持世立教,如孔子、老子者,不计其数,但各国姓名不同耳。至于书法,亦有六十四种。今儒者所读,不过举业之书,此外所见,能有几何?所以三藏十二部之文,龙宫秘笈之语,不唯不见,见之反加排斥,以为苟不如此,便不似儒道。不特宣之于口,并著之于书,无不曲肆诋毁,一片意必固我之私,习成党同伐异之套。至考其旦昼所为,幽独所念,无非争名逐利,欺世害人。甚至夤缘奔走,赌博、樗(chū)蒲,无所不至。凡吾儒正心诚意之学,济世安民之道,全然不讲。但损儒门之望,何增学术之光?帝君示以广行三教,可作午夜之钟矣。
  人能学孔子,释迦必喜。人能学释迦,孔子亦必喜。若必欲从我教而善,则悦。不从吾教而善,即不悦。则是奴投主、兵投将之法而已,岂三教圣人乎?
  “广行”二字,以心言,不以迹言。人能修仁慕义,即是行儒道。不必青衿墨绶,而后为士也。人能见性明心,即是行佛道。不必圆顶方袍,而后为僧也。
  拘儒闻“广”字,必嫌学问之杂。不知杂亦有辨,如天理而杂以人欲,王道而杂以霸术,米粟而杂以糠粃,此决不可杂者也。至于三教所言,皆有益身心之务。太山不辞土壤,故能成其大。沧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奈何亦患其杂耶?一家之中,有食有衣,有财有宝,有仆婢田园,可谓杂极矣,然苟不如此,其家必不能富。若论腹中所食,则为饭为糜,为羹为炙,为醯(xī)醢(hǎi)盐梅,亦可谓杂极矣,然苟不如此,其人必不能肥。何独于三教而疑之?

  论广行之益

  助扬王化
  国家所恃以为治者,不过赏、罚二端。明刑弼教,儒术之所以当广行也。然赏罚所能及者,不过千百中之一耳。若欲究其幽独之所为,念虑之所动,则虽家设一孔子,户置一皋陶〖皋陶,舜的大臣,掌管刑法狱讼〗,而有所不能。故世人畏王法,恒不如畏天谴,盖王法可逃,而天谴不可逃也。能广行释、道二教,使因果之说,昌明于世,则世人方寸之间,自然有所畏惮。比之孔子作《春秋》,其功不在下矣。
  [按]刘宋文帝谓何尚之曰:“范泰、谢灵运尝言:‘《六经》本在济俗。若求性灵真要,则必以佛理为指南。’使率土皆感佛化,朕则坐致太平矣。”尚之曰:“渡江以来,王导、周顗(yǐ)、庾亮、谢安、戴逵、许珣、王蒙、郗超、王坦之、臣高祖兄弟,莫不归依。夫百家之乡,一人持五戒,则一人行善。十人持五戒,则十人行善。行一善则去一恶,去一恶则息一刑。一刑息于家,万刑息于国。陛下所谓坐致太平者是也。”后儒以佛为讳,徒欲藉“君子、小人”四字,以佐赏罚之所不及。吾见其术之疏矣!

  培植真儒
  吾辈有志学孔孟,当学其大本领处。如学无常师、吾道一贯、无意必固我,是孔子之大本领也。发明克复忠恕之理,是颜、曾之大本领也。仲尼之学,专务治己,故曰“默而识之”,“夫我不暇”,“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垂训不一。孟子之时,虽有杨、墨,孟子辞而辟之,是犹揖让之变为征诛,非可人人效颦也。无如后人于仲尼躬行之道,畏难苟安。一闻能距杨、墨,即是圣人之徒,便踊跃鼓掌,舍难趋易。反恨当今之世,无杨、墨可辟,构求稍可牵合者,即以杨、墨例之,于是移其说于释、道。但从事于讲学,而所以自治者疏矣。则何如存圣贤大公之心,但尽其在我,无事党同伐异之为得也。
  [按]佛之五戒,仿佛儒之五常,但当交相赞,不当交相毁。世俗不察,闻慈悲之说出于佛氏,必反乎其说,而吾儒之仁于斯而丧。闻盗淫之戒出于佛氏,必反乎其戒,而吾儒之义于是而亡。闻妄言之禁出于佛氏,必反乎其禁,而吾儒之忠信于此而灭。岂非欲卫道,而反害道耶?昔有学者,以佛教之害,问象山先生。先生曰:“试问害在何处?”今之害道者,正在此种闲言语。

  潜消祸乱
  茫茫宇宙,不无出类拔萃之英雄。用之于正,则为良、勃、平、何。用之于邪,则为莽、卓、懿、操。自制科一设,使彼垂髫(tiáo)之时,即从事于翰墨,年复一年,不觉鬓斑齿落。而其中奸雄之丧气,豪猾之灰心者,多矣。又有一种才智杰出,功名不足动其心者,则以丛林收之,使之暮鼓晨钟,东参西访,等富贵于浮云,视死生如梦幻。以跋扈跳梁之材,为念佛参禅之用,而潜消夫祸乱之源者,又不知几千万万矣。岂曰区区小补乎!
  [按]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何惧乎?惧身后之恶名也。然此犹盛世之事也。若后世之乱贼,并不畏此虚名矣。岂惟乱贼,即号为识字者,亦毫不知有《春秋》矣。惟示以人命无常,死后受报,不忠不孝之人,化作畜生、饿鬼。乃知用尽奸心诡计,付之一空,他生万苦千愁,皆我自造。回思虎斗龙争,图王创霸之谋,不觉冰消瓦解。嗟乎!自有佛法以来,不知令多少乱臣贼子寒心,多少巨慝(tè)豪强落胆。使民日迁善而不知谁之为者,余于如来之大教见之矣。
  下附征事(一则)

  毁教现果(出《魏书》)
  北魏司徒崔浩,博闻强记,才智过人,太武帝甚宠任之。而独不信佛,劝帝毁教灭僧。见妻郭氏诵经,怒而焚之。崔颐、崔模,其弟也,深信三宝,见佛像,虽粪壤中必拜。浩笑而斥之。后浩以国书事,触怒太武,囚之槛车,送于城南,拷掠极其惨酷。更使卫士数十人,溲溺其上,哀声嗷嗷,闻于道路。自古宰执戮辱,未有如浩者。崔氏之族,无少长,皆弃市。惟模与颐,以志向不合,独得免焉。
  [按]太武灭法之后,有沙门昙始者,振锡诣阙。帝遣斩之,无伤。帝怒,抽佩刀自斩之,亦不伤。投之虎槛,虎皆怖伏。乃复以天师寇谦之,至其所,虎遂咆哮欲噬。帝始惊悟,延之殿上,再拜悔罪,许以复教(见《北山录》)。嗟乎!三教圣人,无非欲化人为善耳,岂愿各立门庭,絜(xié)长较短哉?秦始皇惑李斯之计,焚书坑儒,卒之身死沙邱,李斯赤族。汉之桓、灵,唐之昭、宣,惑于宦官嬖幸,尽诛天下名士,而助者杀身,主者亡国(俱见《资治通鉴》)。魏太武惑于崔浩,毁寺焚经,不四三年,崔浩赤族,魏太武父子皆不得死(出《魏书》)。周武帝惑于卫元嵩而灭法,不四五年,元嵩贬死,武帝忽遇恶疾,遍体糜烂,年三十六而崩,末路丑恶,所不忍言(出《周书》)。唐武宗信赵归真、李德裕,毁天下佛寺,不一年,归真被诛,德裕窜死,武宗三十二而夭,身无继嗣(出《唐书》)。五季之君,莫贤于周世宗,然不知佛法,遂至毁像铸钱,故不六年,而社稷殒灭(出《通鉴》)。究竟秦废儒后,未及三十年而儒教复兴。汉唐禁锢后,未及数年而士林渐盛。魏废教后,七年而即复。周废教后,六年而即复。唐废教后,不一年而即复。岂非仰口唾天,反污其面乎!李斯、崔浩最为灭儒、灭释之首,故其受现报尤为惨酷。宋徽宗虽改天下寺院为道观,然未至灭法,故身虽被辱,而国祚复延。此皆前事之彰灼可考者。伏愿普天之下,皆仰体广行三教之意,儒者为儒,释者为释,道者为道,戮力同心,共襄治化,彼此无相诋毁。是则天下生灵之厚幸已!

  问:僧徒不耕不蚕,安受供养,但能耗费衣食耳,何所利益乎?
  答:世之不耕而食者多矣,岂独僧人?向使此辈不出家,能保其不衣食乎,能保衣食之必出于耕乎?况在俗之人,一身而外,尚有妻子僮仆,所费更倍于本人。岂若僧徒之一瓢一钵,到处家风乎?夫貂骚狐鼠,贵重之冠也。锦绣龙文,贵重之衣也。山珍海错,贵重之食也。其服用之人,谅皆不耕而食者也。试问此服用者,僧乎俗乎?在俗者,为爱妾之梳妆,不惜珠围翠绕。为梨园之服用,动需玉带金冠。或开赌博之场,而连宵彻夜。或结淫朋之党,而酌酒烹鲜。此种游手游食之辈,不胜车载斗量,奈何不此之务去,而独归咎于僧人乎?岂庸恶陋劣之徒,当任其锦衣玉食。而见性明心之士,反不许其疏水箪瓢乎?多见其党同伐异,方寸不平矣。
  问:古之为民者四,今之为民者六。农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安得不贫且盗乎?
  答:食粟者少,则粟不售而伤农。用器者少,则器不售而伤工。是农之所利,正赖食粟者之多。工之所利,正赖用器者之多也。且试问食粟用器之人,徒手需索乎?抑出钱贸易乎?若徒手需索,则食粟用器者,诚患其多矣。若出钱贸易,亦患其多,则富商大贾,日售千金之货者,其父母妻子从门隙中窥见,皆当啼哭。此乃迂儒不知世务之谈,何足挂齿。

“济急如济涸辙之鱼,救危如救密罗之雀”
  [发明]“危”、“急”二字,所该甚广,与前“救人之难”二句同意,但前系帝君自言,此则帝君劝世也。“如”字有两义,一则直指所救济之事,一则极形欲救济之心。
  下附征事(四则)

  免难济厄(《法苑珠林》)
  晋太元中,京兆有张崇者,素奉佛法。苻坚既败,长安百姓有千余家,将南走归晋,为镇戍所获,欲尽杀男子而虏其女人。时崇亦已被缚,械其手足,埋下体于土中,明日将驰马射之,以为娱乐。崇自分必死,唯至心念观世音菩萨,夜半械忽自破,身从土中涌出,遂乘夜逃遁。然脚已痛甚,乃复称大士名,至心礼拜,以一石置前,发誓愿言:“吾欲过江东,诉此怨于晋帝,尽救今日被虏妇人。若得如愿,此石当分为二。”祝已,投石于地,石果裂开。崇至京师白其事,帝悉加抚循。已略卖者,皆赎归焉。
  [按]未能自度,而先欲度人者,菩萨发心。崇既心乎大士之心,宜其祷之而辄应也。

  遥救堂崩(《唐高僧传》)
  周京师大追远寺沙门僧实,俗姓程,咸阳人也,素有道德。一日正午忽登楼鸣钟甚急,命众僧各备香火。香至,众问故,实曰:“此刻江南某寺,有讲堂欲崩,将压死千人,可各齐心念观世音菩萨以救之。”由是经声佛号,响彻禅林。后数日,江南报至,云是日午刻,扬州讲堂内说法,听者盈千。忽闻西北异种香烟,及梵音经呗,从讲堂北门而入,直出南门。众皆骇异,寻声走出,听其所之。人方走尽,堂已崩摧,无一伤者。梁主闻之,三度诏请,不至。以保定三年七月十八日示寂,哀动朝野。
  [按]一念之诚,能使香烟梵呗,瞬息达于千里之远,可以悟一切惟心之说矣。安在修福荐亡者,不可瞬息通于冥府;念佛往生者,不可瞬息至于西方乎?

  免官救吏(《宋史》)
  宋绍兴中,庐陵周必大,监临安和剂局,失火,延烧民房,典守吏当论死。周问吏:“假令火是官失,应得何罪?”曰:“不过革职耳。”必大遂自诬服,罢官,吏得免死。必大归,谒妇翁。翁以其失官也,愠之。时值大雪,童子扫于庭,忽忆昨夜曾梦扫雪迎宰相,因留而善遇之。后必大中博学宏辞科,历官至宰相,封益国公。
  [按]自己之罪,世俗犹将嫁卖于人。况以他人之罪,而反肯引诸己,且以之失官乎?宰相之度,诚未可测也。

  赎罪得子(《懿行录》)
  明广平张绣,家贫无子。置一空坛,积钱十年,而坛始满。有邻人生三子,犯徒,拟卖其妻。绣惧妻去而三子失所也,遂倾所积钱赎之,犹不足,夫人复以一簪辏其数。是夕梦神抱一佳儿送之,遂生子国彦,官刑部尚书。孙我续、我绳,俱官藩臬。
  [按]爱人之子,遂自得贵子。然则害人之子者,可知已。

“矜孤恤寡”
  [发明]孤则无父,寡则丧夫,皆孱弱可欺者。此而不矜不恤,正所谓无恻隐之心者也,尚可为人乎?
  吾力所不能及者,但当存矜恤之念。吾力所苟能及者,务当尽矜恤之实。矜恤不必定费钱财,且如示以所不知,教以所不能,戒其所不可,甚至为其排难解纷,申冤雪枉,皆矜恤也。
  下附征事(三则)

  矜恤交至(《言行录》)
  宋范文正公,知越州。有孙居中者,卒于官,子幼家贫,难以归里。公以俸钱,为其具舟,且遣吏送之归。并作诗一绝,授之吏曰:“过关津,但以吾诗示之。”诗云:“十口相依泛巨川,来时暖热去凄然。关津不用询名氏,此是孤儿寡妇船。”由是全家得以达里。
  [按]孤寡之人,往往受欺。扶弱锄强,全赖仁者。

  为主存孤(《懿行录》)
  明李崧者,龚氏乳媪之夫也。媪死,所乳儿锡爵,五岁而孤,家奴欲杀之而有其产。崧夜负而逃,及城门,门闭。崧跪而号,掌门者怜而出之。走雪中五日夜,依儿外家沈氏。沈见其抚儿有恩,深感之,故其僮仆,皆得奴使,时残杯冷羹,不得与。然卒不愿。儿后成进士,念崧不置。而崧短衣力作,如穷时。锡爵命子孙世世祀之,弗替。
  [按]欲报崧恩,当修福事荐之,方得沾惠。如徒曰祭之而已,则其得享与否,未可必也。无如世俗所知,不过如此。譬如儿童,当忿怒时,极其分量,不过啼哭而止。一哭之外,岂复有他长哉?

  逼孀现报(《汇纂功过格》)
  崇祯末,吴江民张士柏,妻陈氏,少寡而艾。士柏兄士松,谋鬻于里豪徐洪为妾。度其志不可夺,乃设计掳入舟中。陈号恸,凛不可犯。陈之父俊讼于县,县令章日炌(kài),寝阁不行。再讼之直指路振飞,徐洪又贿某宦,饰词以进,反坐陈以骂夫律,系之狱中。陈饮泣,绝粒者三日。适司李至,闻其冤,率之见直指,泣诉而即自刎。路公随下堂揖之,许以雪冤,目乃瞑。即日拜疏上闻,士松、徐洪,立毙杖下,诸凶轻重抵罪。县令贬斥,至郡辞任,满船鬼声,次日遂死。某宦受贿嘱托者,猝病喑(yīn)哑,终身不能言。
  [按]此事有记传挽歌,皆叹其偿报之速。

“敬老怜贫”
  [发明]老者,人所不能免,而亦最可伤者也。头则鬓斑齿落,体则骨露皮连。筋如索,背如弓,种种不堪回首。视又昏,听又重,时时坐起须人。故见之者,但当生敬心,不当生厌心。若其厌而不敬,老将转盼到汝矣。若其敬而不厌,老亦不复到汝矣。
  伤哉贫也!人皆美衣丰食,而彼独饥寒。人皆适意快心,而彼独困苦。虽贫乏之由,亦所自致。然使力可济而不济,不将使后人复怜后人耶?
  周其乏困,怜之于目前。劝其布施,怜之于身后。
  下附征事(二则)

  牛杀三人(《法句喻经》)
  佛世有贾客,名弗迦沙,因入罗阅城,于城门内,被一牸牛抵杀〖牸(zì),雌畜〗。牛主怖惧,速卖其牛。买者牵牛饮水,牛从后复抵杀之。其家怒而杀牛,遂卖其肉。有一农人,买其头去,偶息树下,以头挂在树上,须臾绳断头落,亦被其角刺杀。时瓶沙王,以事问佛。佛言:“往昔有贾客三人,借居老母房舍,应与其值。而三人以老母孤独无能,伺其出外潜去。母寻追之。三人骂曰:‘我前已与,云何复索?’老母无可如何,但咒恨彻骨:‘愿我后来相值,定当杀之。’尔时老母者,今牸牛是也。三贾客者,弗迦沙等三人是也。”
  [按]此乃老而贫者也。既欺其老,复欺其贫,弗迦沙等三人之谓矣。因缘会遇时,不偿复何待?

  鬼能止焚(其亲面述)
  杭州袁午葵,讳滋,生平好施予。适三藩乱,浙中被掳之妇甚众,袁曾倾囊赎之。又多刻经验良方,及格言因果劝世。康熙五年,袁有婢烹茶,藏热炭于木桶,火性未熄,而桶在楼上床旁,人迹罕至。袁虽有女卧病在间壁,莫之知也。时病女忽见亡老妪,白昼现形,以指甲刺其面,大恐,厉声疾呼。于是家人争赴,乃见桶已成灰,床亦半焦,即刻有燎原之势,因并力救之而熄。盖亡妪之初来也,已六旬矣,袁以彼无子,慰留之。居数年,其夫亦来就养,袁又畜之,夫妇甚感其恩。其殁也,皆及八旬。识者皆谓现形以报德云。
  [按]此亦老而贫者也。既惜其老,复慰其贫,使彼夫妇皆得其所,阴功不已大乎!

“措衣食周道路之饥寒”
  [发明]饥寒而在道路,则与居家之窘乏者殊矣。苟非羁旅之人,赀粮告匮,即遇患难之事,缓急无门。彼于衣食,诚有得之则生,弗得则死之势。苟能有以周之,则我之所费有限,而彼之沾惠无穷矣。
  下附征事(二则)

  饿夫酬德(《左传》)
  晋赵宣子,田〖同“畋”,打猎〗于首山,见翳桑之下有饿者,知其三日不食,乃食之。食焉,而舍其半。问之,曰:“欲以遗老母耳。”使尽之,而更赠以箪食与肉。后灵公欲杀宣子,伏甲而斗于门内,宣子几被戮,忽有介士,倒戈而救之出。因问其故,曰:“翳桑之饿人也。”问其名居,不告而退。或有识之者,曰:“此灵辄也。”
  [按]一饭之恩,可以免死。绨(tí)袍之恋,足以延生。〖战国时,范睢在魏国被大夫须贾毁谤,受打成伤,后改名张禄,入秦为相。须贾出使秦国,范睢穿着破旧衣服去见他,须贾送他一件用粗绨做的袍子。后知其为秦相,乃肉袒谢罪。范睢因须贾赠送绨袍,恋恋有故人之意,便不加杀害。〗孰谓措衣食者,仅周道路之饥寒哉?

  速得贵子(《功过格》)
  冯琢庵父,生平好善。隆冬晨出,路遇一人,倒卧雪中,扪之,半僵矣。解裘衣之,与以饮食,周恤备至。未几,梦东岳帝曰:“汝本无子,以救活人命,出于至诚,上帝特命韩琦来为尔子。”后生琢庵,遂名琦,少年颖发,二十入中秘,三十六陪点相位。
  [按]吾邑向有同善会,给钱而外,每冬复买旧棉胎,以赠隆冬之无棉者。其始也,浙中袁午葵倡之。其后午葵还浙,踵而行之者,唯高子甸九辈数人而已。

“施棺椁免尸骸之暴露”
  [发明]“皮包血肉骨缠筋,颠倒凡夫认作身。到死方知非是我,空留秽状示他人。”此凡有形躯者之通病也。人或不幸而萧然四壁,殡殓无赀,或隔三朝五朝,或当六月七月,种种腐败情形,真有不可闻、不可见者。此而施之以棺椁,掩其急欲自掩之形骸,岂独死者有知,为之衔结耶〖衔结,内心不忘所受恩惠〗?
  推掩尸骸之念,凡系恐人见闻之事,皆当代为包荒矣〖包荒,宽谅、包容〗。
  下附征事(二则)

  掩骸现果(《功过格》)
  元会稽唐珏(jué),家贫授徒。岁戊寅,元将发赵氏陵寝,至断残肢体,弃诸莽间。唐闻痛愤,乃变其家赀,得数金,饮里中少年皆醉,而密告掩赵氏遗骸,众从之。事讫,唐之义声籍甚。明年乙卯正月十七日,忽坐陨,良久得苏。云至一殿,上有冕旒(liú)〖帝王所戴的冠冕〗者降揖曰:“谢君掩骸,当有以报。君赋命甚薄,贫无妻子,今忠义动天,帝命锡君伉俪,子三人,田三顷。”因拜谢出,遂觉。会稽有袁俊斋至,初下车,为子求师。有以唐荐者,袁知其有此举,礼敬特加,代为经理姻事,娶得国公之女,食故国公负郭田,所费一一皆自袁出。后果生三子,皆如神言。
  [按]崇宁三年,诏诸州县,择高旷不毛之地,置漏泽园。凡寺观寄留骸骨,悉瘗(yì)其中。仍置僧舍,以为追荐之所。洪武中,亦曾敕行此事,著为令。余又见姑苏城内西北隅,造石室二间,牢固无比,中央各开一牖,仅容径尺,为纳骨地。而又各颜其牖,以别僧俗男女,名之为普同塔。苟有仁人君子,能仿而行之,阴功甚大。

  作子酬恩(《功过格》)
  尚霖,为巫山令。有邑尉李铸,病亡。霖捐赀送其母,并其骸骨归河东,又访士族,嫁其女。一日梦尉如生,拜且泣曰:“公本无子,感公恩,已为力请于帝,令某得为公嗣矣。”是月,霖妻果孕。明年解官归,又梦尉曰:“吾明日当生。”翌旦果然。因名曰颖,孝友敦笃,官至寺丞。
  [按]所谓子偿父债也。李铸前生,亦必修德,故得以报恩,而仍享富贵。不然茫茫业海中,自顾且不暇矣。

“家富提携亲戚”
  [发明]富者当自念曰:同是人也,彼何其贫,吾何其富?必吾之宿生,稍知植福,而彼则未能耳。假使宿生未尝作善,吾今安得如此受用?然当享福之时,又当作修福之计。譬如食果,当留其种于来年。亦如点灯,当资其膏于未熄也。
  世俗称富为从容者,以其缓急可通,无窘迫之状耳。彼守财之虏,惟恐亲戚缠扰,先做窘乏之容,使人难以启齿。以为财多则有之,以为从容则未也。《庄严论》云:“知足第一富。”《优婆塞戒经》云:“若多财宝,不能布施,亦名贫穷。”旨哉言乎!
  下附征事(二则)

  菜羹得名(《宋史》)
  宋太宗朝,张泌为史馆,家多食客。一日上问曰:“卿何食客之多也?”泌曰:“臣亲旧多客郡下,贫乏绝粮。臣俸有余,常过臣饭,亦不过菜羹已耳。”一日上遣人伺其食时,突入,取客食去,果粗饭菜羹。上嘉之,因号为张菜羹。
  [按]晏子一狐裘三十年,豚肩不掩豆,而三党皆被其恩。范文正公以贫终其身,而亲族之待以举火者几百余家。故知欲提携亲戚,宜先从自己之节俭始。

  大愉快事(《功过格》)
  罗惟德,任宁国时,一日谒刘寅,喜动颜色,曰:“今日有一大愉快事。”寅问之,罗曰:“适有贫族十余人,以饥荒故,远来相告。余以向所积俸银尽散之,举家之人,无一阻我,是以快耳。”
  [按]《景行录》云:“富贵之家,有穷亲戚往来,便是忠厚有福气象。”今人反以之为耻,以之为厌。何其陋哉!

“岁饥赈济邻朋”
  [发明]救荒之策,有施于已然者,有施于未然者。请蠲国赋、截留漕米、劝募设粥、严禁籴客,此施于已然者也。开泛河渠、高筑圩岸、务本节用、储粟裕农、募民开垦、严禁张簖〖簖(duàn),插在河中拦捕鱼类的竹栅栏〗宰牛,此施于未然者也。救之于未饥,则用物少而所济广,民得营生,官无阙赋。若至饥馑已成,流殍(piǎo)满道,而后议蠲议赈,则所济有限,而死亡者多矣。独言“邻朋”,举小见大也。
  水旱灾荒,原从悭贪鄙吝所致,盖众业所感也。若用其心于赈济,则未来之饥荒亦免矣。
  经云:“人寿三十岁时,有饥馑灾至。凡七年七月七日夜无雨,大地寸草不生,白骨遍野。尽阎浮提,所存不过万人,留之以为当来人种。”《婆沙论》云:“人若能以一抟之食,发大悲心,布施饿者,于当来世,决不遇饥馑之灾。”此种救荒,尤属泯然无迹。
  下附征事(五则)

  因荒酿祸(《隋书》)
  隋末,马邑大饥。太守王仁恭,坚闭仓廒〖仓廒(áo),贮藏粮食的仓库〗,不务赈济。刘武周宣言曰:“今百姓饥荒,僵尸载道,王君如此坐视,岂是民之父母?”因椎牛誓众曰:“吾辈不能甘心待死,官仓之粟,皆百姓脂膏,公等可随吾取之,以延旦夕。”众许诺,乃谋杀仁恭,开仓赈济。由是远近邻邑,无不响应。
  [按]武周之意,不过欲号召饥民,借以倡乱耳。然酿成之者,皆仁恭也。昔赵清献,知越州,适吴越大旱,公不待民饥,早为规画,抚循倍至,而后民情为之帖然。彼全躯保妻子之臣,乌足语此。

  增价免饥(《荒政备览》)
  宋范文正公,知杭州,适岁荒,斗粟至百二十文,民甚患之。公反增至一百八十,且多出榜文,备述本州粟少,不惜重价收籴,遍处传播,同列不知所为。越数日,四方之商贾争至,米遂不贱而自贱,民甚赖之。
  [按]此亦凶岁大兴工役,修造佛宇、桥梁之意也。人第知年谷不登,息工罢役耳,岂知小民一无所事,适所以速之死乎。惟工役一兴,则富室之钱谷,隐然散布小民之家。无损于富户,有益于贫民矣。

  种豆代谷(《文献通考》)
  宋程珦(xiàng),知徐州,久雨谷坏。珦度水涸时,耕种无及,乃募富家,得豆数千石,贷民使布水田中。水未尽涸,而甲已坼矣〖甲坼(chè),草木种子外皮开裂而萌芽〗。是年谷虽未登,而民不至饥者,皆豆之惠也。
  [按]尝阅《四友斋丛说》,载一备荒之策。谓当取各府、州、县赃罚银两,尽数籴谷;其犯军流以下者,许其以谷赎罪。若一处遇水旱之灾,听其于无灾处,通融借贷,候来年丰熟补还。则百姓可免流亡,朝廷可无顾虑。此种善政,正当急急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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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唯愿好善者告之当事耳。

  抗疏救辽(《琐闱管见》)
  嘉靖末,辽阳大饥,军民相食。兵部侍郎王某,疏请赈饥。议将二万石粟,陆运至山海关。解费之银,每万计八千两,地方深以为苦。时昆山许伯云为给事,谓辽人命在旦夕,若用陆运,则旷日而骚扰,不如暂弛海禁,用漕艘沿海以往,则可扬帆速至。于是抗疏极言,且谓海运倘有疏虞,请以一家为质,而后朝廷始从其请。于是将原议漕石,并天津仓粮,共添至十余万石,星夜航海赴辽,辽人欢呼动地,全活甚多。至今其地,犹庙祠焉。
  [按]以痛哭流涕之诚,而救蹈汤赴火之急,宜其片牍甫陈,而恩膏随播也。卓哉许君!其泽溥已。

  自讳其德(见《周子愉笔记》)
  明崇祯时,常熟进士蒋畹仙,偶寓昆山同年周明远家。是年大荒,夫妻父子不能相顾。时有郭姓者,将卖其妻,而碍手中所抱之子,既而曰:“各自逃生矣。”遂置其子于道旁。蒋公恻然曰:“奈何以口腹故,顷刻离散一家。”问需钱几何?曰:“一十五千。”蒋立凑囊资,止可十千,复向明远贷五千以足其数。明远曰:“世间善事,当与人同,君不耻独为君子耶。”亦捐五千赠之。妻得不卖,子亦保全。后其人薄有家业,率子叩谢。蒋公不令至前,且讳言其事。
  [按]明远公,即子愉弟之祖也,与蒋先生最称莫逆。余见子愉弟,书蒋氏三代之懿行甚悉,因摘录数条,列于篇末“百福骈臻”三语下,兹不多述。

“斗称须要公平,不可轻出重入”
  [发明〕不用手,不用口,偏要用称与斗。以手与口,皆有心。有心,即有我,不若斗称之无我而公平也。公平,则当轻而轻,当重而重,忘乎其为出入矣。虞帝巡方,必同度量。周王肇位,首察权衡。非公平之是尚,而不可轻重于其间乎?
  言斗,则升与斛在其中。言称,则丈与尺在其中。言轻重,则多寡、大小、长短、精粗,皆在其中矣。斗称公平,不当徒求之斗称,须从方寸间,日以公平自矢。到工夫纯熟,度量宽宏,则或施于斗,或施于称,自无不公平矣。
  下附征事(三则)

  遭谴不悟(《文昌化书》)
  帝君曰:蜀郡之民多机变,巧于求利。东郭黎永正,本工轮舆,厌其作重而货迟,乃改业治斗斛,寻又治权衡。逾年,人有以深斗、重称为嘱者,倍取其值而与之。又能作空中接丝之称,折底隆梁之斗。其术愈精,其用愈广,其孽愈重。予乃遣里域神段彦,于其梦中挞之,寤而未悔。复使其两目废明。年未四十,妻弃而他之,二子生而亦盲,苦态万状。然彼舍此,别无生理,于是以手代目,揣摩广狭,臆度长短,以应人求。左手五指,朝伤暮残,脓血甫干,寻复被苦,至于指节零落,不能执持。然后行乞于市,自道其罪,三年而死。二子亦相继饿殍。由是用其斗称者少戢〖戢(jí),收敛〗焉。
  [按]绍兴有人,僦〖僦(jiù),租赁〗居苏郡,巧作烊银罐,偷银。康熙丙子年七月初三日,正作此器,忽有人揭去其顶上之屋瓦,彼伸手掩之,雷忽劈去其半臂。身虽未死,然不能举一物。故器用之稍涉于欺者,皆有干于造物者也。

  作牛示罚(《冥报拾遗》)
  唐雍州万年县元某,妻谢氏,有女嫁回龙村人来阿照。谢氏亡于永徽之末,龙朔元年八月,托梦于女曰:“我生时作小斗酤酒,取值太多,今坐此罪,于北山下人家作牛。近又卖于法界寺旁夏侯师家耕田,非常辛苦,幸赎我出。”女寤,泣告其夫。次年正月,适有法界寺尼至,访知其详。乃备价,至其家赎之。牛见女遂泣,女尽心豢养。京师王侯妃媵(yìng)闻其事,召去见之,赐以钱帛。
  [按]小斗与人,市井常态,而受罚遂至于此。然则今之采取奸利,及强买人物者,盖亦危矣。

  干蛊裕后(《感应篇图说》)
  明扬州有富人,开南货店,临终时,以一称付子,曰:“此吾起家物也。”问之,曰:“称乃乌木合成,中藏水银。称出,则注水银于头,人见以为重,而不知反轻。称入,则注水银于尾,人见以为轻,而不知反重。是以富耳。”子心讶之而不敢言。父死,即将此称烧毁,烟中有物上升,如龙蛇状。未几,二子皆死。因叹天道无知,因果颠倒。一日梦至一所,有官府坐堂上,谕之曰:“汝父命合富耳,不系乎称。上帝正以其用心不公,故遣破、耗二星,以败汝家,家败之后,当继以火。今尔能盖父之愆,作事公平,故特将二星取回,将以贤子,光尔之后。但当力行善事,毋得怨尤。”觉而大悟,为善益坚。后果生二子,皆成进士。〖干蛊,指匡正父辈的过失,语出《周易·蛊卦》。〗
  [按]吉凶之理,相为倚伏,但非肉眼所能知耳,而果报则纤毫不爽也。昔姑苏尹某,工于刀笔,其门如市。后生一子,貌甚秀,颖悟绝伦。因自悔前非,不写状词。未几,子忽双瞽。尹大恚恨,复代人写。不一年,子目复明。于是遂谓天道无知,绝不信福善祸淫之理矣。其子名明廷,中顺治己丑进士。不数载,因赴任,中途遇乱兵,全家被害,无一存者。

“奴婢待之宽恕,岂宜备责苛求”
  [发明]君不见卖奴婢时,母子相别之情形乎?慈母肝肠寸裂,出于万不得已。于是挥涕而嘱之曰:“父母贫,累汝矣。勉之哉,善事家主。主若呼汝高声应,主若教汝侧耳听,同辈之中无争竞。汝身肌肤是我肉,当年珍爱如珠玉,不想今朝离别如此速,我若有钱定把儿身赎。从今且自爱,无或遭鞭扑。”叮咛犹未已,两下皆大哭。痛哉!此种情形也。念及于此,方矜恤之不暇,忍备责苛求乎?
  经言:一切世人,视其奴仆,当有五事:一者,先周知其饥渴寒暑,然后驱使。二者,有病当为疗治。三者,不得妄用鞭挞。当问虚实,然后责治,可恕者恕,不可恕者,训治之。四者,若有纤小私财,不得夺之。五者,给与物件,当用平等,勿得偏曲。
  天下至愚至苦者,奴婢也。惟其愚,故赋性健忘,七颠八倒。惟其苦,故面目可憎,语言无味。且其出言粗率,往往唐突主人,而又自以为是,纷纷强辩不已。凡此皆自取鞭扑之道也。然以如是之人,而必欲备责苛求,则主人亦欠聪明,亦少度量矣。惟愿仁人长者,宽之恕之,常作自己之儿女想。当笞挞者,且加呵责。当呵责者,且作劝勉。则自己之精神不费,奴仆之肢体不伤。不特享现在之令名,且可作将来之家法矣。
  下附征事(四则)

  死无奴婢(《法苑珠林》)
  北齐仕人梁某,家甚富,将死,告妻子曰:“吾生平所爱奴马,必以为殉。”及死,家人以囊盛土压奴杀之,马犹未杀。至第四日,奴忽苏曰:“死至冥府,在门外经一宿。明旦,见亡主枷锁而入,谓余曰:‘我谓死后得用奴婢,故遗言唤汝。不图今日各自受苦,全不相关,当白官放汝。’言毕而入。奴从屏外窥之,见官问守卫人曰:‘昨压脂多少?’对曰:‘八斗’。官曰:‘可押去,速压一石六斗来。’主被牵出,竟不能言。明日见主人有喜色。官曰:‘得脂乎?’对曰:‘不得。’官问故,对曰:‘彼家请僧礼诵,每闻经呗声,铁梁辄断,故不得耳。’主因白官放奴,且寄语家人曰:‘赖汝等追福,获免大苦,然犹未能尽脱,更为吾多造经像,庶可免也。自今以后,切莫杀生设祭,不惟不得食,徒然增罪苦。’”
  [按]身后之不得复认奴婢,犹罢官后之不得复用衙役。为其诵经,则能获福;为其杀生,则能致祸,理固然耳。

  小奴为祟(《感应篇图说》)
  洪州司马王简易,得腹疾,中有一块,随气上下。既绝复苏,谓其妻曰:“吾到冥司,为小奴所讼,因吾约束太过,以至陨命耳。今腹中块,即小奴也。查簿,尚有五年阳寿,故得放回。”妻曰:“小奴何敢如是?”简易曰:“世间有贵贱,冥府则一也。”越五年,果以块发而逝。
  [按]尊卑贵贱,犹之南北东西、夫妻父子,不过暂时名目,初非究竟称谓。东邻以吾为西,就东邻言耳,若西邻,则以为东矣。父以吾为子,就父观之耳,若子观,则以为父矣。黄泉路,既不闻绕膝儿孙,则鬼门关,岂尚有随身仆婢乎?

  难忍能忍(《劝惩集》)
  明司徒马森,父年四十,始得子,方五岁,眉目如画,爱之若宝。一日婢偶抱出门,失手跌伤左额而死。封翁见之,即呼婢奔窜,自抱死儿入。妇惊痛,撞封翁倒者数四。寻婢挞之,去矣。婢走匿母家,言其故,父母俱感泣,日夜祝天,愿公早生贵子。次年遂生森,左额赤痕宛然。〖古时因子孙贵显,其父、祖受到朝廷的封赠,称封翁。〗
  [按]婢媵之过,孰有大于杀其子者?宽婢之罪,孰有大于纵其去者?杀吾暮年所得之令子,而反纵其逃匿,使吾并失此婢。此种设心,其子纵不当为司徒,其父已代为植福矣。然则为子女鞭挞奴婢者,不适所以折其福寿乎?

  悍妇产蛇(先大人笔记)
  崇祯初,嘉定有耿卖面者,其妇素悍,凌虐女婢,甚为不堪。庚辰年春,怀妊将产,两日不下。有王姓收生妪,最能(此下原缺二十一行,每行二十字)……
  ……下浇风,独有太仓、昆山、嘉定、崇明、松江几处,有子孙军之说。一经投靠,便如叛逆之人没入功臣家为奴婢,永不出头。不唯世其为仆,且复例之以军,使其后人,永不得为良家子女,何其酷也!独不思为家主者,现受父母重恩,犹不能及身孝养。今为仆者,不过得此些须身价,直欲使其与天同休。岂不上干天地之和,幽触鬼神之怒乎?夫人虽有良贱,所生子女,一般珍惜。独到有名分之家,则其婚其嫁,总不自由。或女貌有姿色,而家主强逼之以通房。或主母有妒心,而牙妪逢迎之以远卖。致使抱愤抱惭,含冤莫诉,其存其没,家莫闻知。此有子女之惨也。设或家富无子,则一生苦撑财产,家主如同籍没,公然据为己有。甚至家人之女婿,略有赀蓄,便谓伊岳是我家奴,从此借端索诈,而世仆之祸,延及外姓矣。又不特此也,有世仆,即有冒认世仆者。目睹土豪势宦,窥见懦弱之民有产业田房,或艳妻艾女,即统仆驾船,如擒盗一般,劈空锁归,送官惩治。诬其叛主弑主,且出远年之伪契,以实之。由是吏徇嘱托,官通情面,见此题目甚大,遂谓名分攸关,竟断伪契为真,叛主是实。使茕茕懦弱之人,有屈难伸,无门可诉。尔乃量其家计,逼以赎身。可怜无知赤子,惟恐留毒在后,多方揭债典衣,仰人说合。岂知收银既讫,究竟不还其券,但付执照一纸。于是从前之伪契,得此执照而反真,冒认之虚词,有此赎身而无辨矣。果然不隔三年五年,仍旧唤之服役。此时若竟听其自然,恐曩日之金钱枉费。将欲顾恤体面,则家中之囊括已空。甚有一诈再诈,直至孑然一身而后止者。此真衣冠之大盗,名教之虎狼!止因未除世仆之刁风,所以生此无穷之贻累。夫卖一两而赎一两,在彼一生之屈节,已付东流。若出一倍而索数倍,在我片念之贪婪,殊伤天理。奈何同此钱财,家主用以买仆,则三两五两重于泰山。奴隶用以赎身,纵累百盈千,轻如草芥乎?伏愿当代仁人君子大发慈心,鸣诸当道,谕以私属不得称军,仆人不当以世,凡系投靠之人,总以及身而止。且饬婚嫁者不得收其财礼,赎身者不许过其原银。倘以上世之叛仆为词,即以现今之索诈而论。取遵依于各属,勒碑石于通衢。不唯使千万家之祖父,可以无累于后人;千万家之子孙,可以不尤其祖父。且可使千万家之良善,可免劈空诬陷之灾;千万家之女郎,可免强暴失身之辱。从此大姓之子孙,各各安分自守,不萌邪僻之念,不取非义之财。所以培植其宗祧者,不更厚乎?

文昌帝君阴骘文广义节录卷上终


  禁淫书(节录《家庭宝筏》)
  颜光衷曰:刻淫书,诱荡子,杀人不见血。有圣人者出,急应收毁一切淫污邪书及书板,有翻刻者处以极刑,比于五逆,罪在不赦。庶乎风俗醇而士习可正也。
  袁了凡曰:取YH邪书恶状及谤语焚化者,得子孙忠节孝义报。好阅淫词小说,将此等YH书与圣贤书并储者,得子孙淫佚报。翻印淫词小说恶状贩卖射利者,得子孙娼优下贱报。
  毕效良曰:淫书淫画,实杀人之利刃。惟愿青年子弟,闺阁少女,一遇此等杀人毒物,立即撕毁。遇若辈邪友,摈弃勿面。更宜互相警戒,勿蹈无形杀人之危机。我今九顿首于出版界、著作界之前曰:谁无子弟,谁无妻女,而忍令其入黑暗、蹈死亡、断宗绝嗣乎?我又九顿首于各校长、各家长、各号经理先生之前曰:务各随时严行稽察,循循劝导,使各青年子女,出黑暗、免死亡也。而其源则仍在于出版界、著作界之好行其德也。倘采及刍荛,竟毁版而绝笔焉,吾知其子弟妻女,必为共和国之大伟人、大阃范矣。倘谓淫书中寓有恶果报,阅者自能警惕也。试问何册淫书,不寓果报之说,何以只见阅者之沉沦陷溺乎?故我又拜手稽首于作艳情之著作家、绘淫画之美术家之前曰:椽笔谋生,何求不得?何苦自留污点,自累盛名,引社会于黑暗,陷青年于死亡,所博者只蝇头之微利耳。阴骘因果之说,浅学每谓渺茫,然圣经贤传、二十四史,一一具载,况近贤见闻,记录甚多。以故丁福保先生,约略辑录,以为世劝。诸恶之中,淫为第一。生前暗中种种报应,死后灵魂必永受痛苦。凡我同胞,能不触目惊心耶!如得海內盛德长者,联合同志,开会集议,妥筹扫除淫书淫画方法,同时并将戒色尊生、敦品励耻等好书,广行流布,多方奖励,造福社会国家,实无限量。不禁馨香百叩以祷之!



文昌帝君阴骘文广义节录卷下

“印造经文”
  [发明]虽有嘉肴,弗食不知其美。虽有至道,弗学不知其善。天下最易失者人身,至难闻者佛法。如来不出世,则天上人间皆如长夜。不特庸流局于所见,即儒者亦囿于所闻。仰首观天,以为止此日月,而不知有微尘之刹土。以为厥初生民,始于盘古,不知旷劫以来,阅历无边劫数。天帝、天仙,以为至尊无对矣,不知轮回六道,尚等凡夫。身死之后,以为形灭神消矣,不知一点灵光,生生不昧。父母眷属,身殁之后,遂谓无可如何,岂知得此法门,纵经千生万劫,自有酬偿之道。善士坎坷,恶人得志,即谓天道难凭,岂知宿业所招,纤毫未爽。大矣哉!如来之教典,真所谓渡海之慈航,幽途之宝炬,婴儿之乳母,而凶岁之稻粱也。宜阿难结集之时,梵王、帝释皆执持幡盖,四大天王皆捧持高座之四足也,岂世间之书籍可仿佛其万一乎?印之造之,其容已乎?
  世尊于无量劫前,为求佛法,亡身舍命。有时为一句一偈,或捐王位,或弃妻子,无所不至。夫固以甘露法门,不能常有于世耳。世俗不知,往往轻视佛典,岂知二三千年后,欲求片纸只字,而不可得乎?《法灭尽经》云:“法欲灭时,比丘所服袈裟,自然变白。”况三藏教典乎?(《楞严经》最先去,《弥陀经》最后去。)自此以后,当过八百八十万六千余年(前八百四十万六千余年,当在第九小劫内算;后四十万年,当在第十小劫内算),而后弥勒菩萨从兜率天宫,下生成佛,此间方有佛法(贤劫中第五佛)。第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共四小劫,皆无有佛。(人寿一减一增,为一小劫。每一小劫,计一千六百八十万年。)至第十五小劫,狮子佛出世后,相继成佛者,共有九百九十三尊,可称最盛。而十六、十七、十八、十九四小劫又无有佛。迨二十小劫,楼至如来出世后(即韦驮菩萨),而后千佛之数方满,娑婆世界亦坏矣。自是以后,复经六十小劫(二十小劫世界坏,二十小劫世界空,又二十小劫,未来星宿劫之世界复成),方有日光如来出世(此未来星宿劫第一尊佛)。夫以佛法之难遇如此,吾辈幸生其际,岂可入宝山而空手乎?
  北俱卢洲,寿皆千岁,思衣得衣,思食得食,目不见愁忧之状,耳不闻争夺之声。较之唐虞三代时,犹胜百千倍,自世俗观之,以为非常之盛世矣。然犹列于八难〖指不得遇佛、无法听闻教法的八种障难〗之中者,以其但享痴福(宿生所修,止于痴福),不信三宝,不知出世之法耳(韦驮菩萨,不能感化此洲,故仅曰三洲感应)。吾是以读“人其人、火其书”之句〖语出韩愈《原道》〗,而不胜怜悯云。
  法界等图附后


      四圣   法 界 惟 心 图   皆由
      六凡    ̄ ̄ ̄ ̄ ̄ ̄ ̄ ̄ ̄   心造
 ───────────┐     ┌───────────
   佛为三界大师,四生│  佛  │  缘觉者,闻十二因缘
 慈父,极天上天下,世出│  │  │而觉,但能自度,不能度
 世间,无有尊于佛者。 │  菩萨  │人者,然已超出三界。
   菩萨位中,有十信、│  │  │  声闻者,闻声而修证
 十住、十行、十回向、十│  缘觉  │者也,即须陀洹、斯陀含、
 地、等觉,共有五十一阶│  │  │阿那含、阿罗汉四种。
 级。         │  声闻  │
 ───────────┘  │  └───────────
 ───────────┐ 【心】 ┌───────────
   修十善者,生于天中│  │  │   愚痴邪见,负债不
 受胜妙乐。三界之内,┌┘┌─┴─┐└┐偿者,生畜生中,被人
 共有二十八天。   │ │   │ │宰杀,有口难辩。
   具五戒者,生于人│ 天   畜生 │  悭贪不施者,生于
 道,贤愚不等。就中德│ │   │ │饿鬼中,积劫不闻水浆
 造其极者,为圣人。 │ 人   饿鬼 │之名,其苦无量。
   阿修罗者,有天之│ │   │ │  谤无因果,广造众
 福,而无天之德者也,│ 修罗   地狱 │恶者,生于地狱中,一
 有胎卵湿化四种。  │       │日一夜万死万生。
 ──────────┘       └──────────


          娑 婆 世 界
           ̄ ̄ ̄ ̄ ̄ ̄ ̄
   三千大千  ┌────────┐  世界。更从一
 者,谓从一四  │ 此释迦如来所 │  中千、二中千,
 天下、二四天  大 王之土,乃三 包  数至一千,为
 下,数至一千, 铁 千大千世界总 于  大千世界。以
 为小千世界。  围 名也。积算此 其  三言千,故言
 又从一小千、  山 土中,有十万 外  三千,实则一
 二小千,数至  │ 万四大天下。 │  大千矣。
 一千,为中千  └────────┘


          四 大 天 下
           ̄ ̄ ̄ ̄ ̄ ̄ ̄
   南赡部洲, ┌──南赡部洲──┐    此间国土,
 共十六大国,  东        西  在天竺国之东
 五百中国,十  胜 日月行其腰, 牛  南,为东震旦
 万小国。天竺  神 中为须弥山, 货  国,亦名东支
 居最中,先佛  洲 顶即忉利天。 洲  那国,言声名
 出世,皆在于  │        │  文物之邦也。
 中。      └──北俱卢洲──┘


         施 经 五 福
          ̄ ̄ ̄ ̄ ̄ ̄ ̄
  一者 ┐  ┌ 长寿报 ┐    ┌ 不杀 ┐
  二者 │  │ 大富报 │    │ 不盗 │
  三者 ├ 得 ┤ 端正报 ├ 由诵者 ┤ 和气 ├ 故
  四者 │  │ 尊贵报 │    │ 信佛 │
  五者 ┘  └ 聪明报 ┘    └ 觉悟 ┘


   八 难
    ̄ ̄ ̄
  佛前佛后 ┐
  北俱卢洲 │ 人中难
  盲聋喑哑 │
  世智辨聪 ┘
  地狱   ┐
  饿鬼   │ 三途难
  畜生   ┘
  无想天 ┈┈  天中难

  下附征事(三则)

  龙求斋法
  昔有园监,为王守园,池边得一美果,世所罕有,遂以送王。王敕园监,日日送来,若不尔者,罪之以死。园监大恐,呼天诉怨。池有龙王,化作人形,以金盘盛果,而慰之曰:“尔等勿忧,可将此果献王。欲求一愿:往昔迦叶佛涅槃后(释迦如来以前之佛,人寿二万岁时出者),我与大王同受八关斋法。王受斋如法,过午不食,故今转世为王。我被人劝,过午竟食,以此堕于龙中。我今还欲得此斋法,广行劝化。王若速送来,我当拥护尔国。不然,吾当使汝土地淹没。”而于此时,适当无佛法之候,何处复有八关斋法?王甚愁忧。时有大臣之父,语其子曰:“吾家堂柱,常放光明,可剖视之。”子如父言,得经二卷,一是《十二因缘经》,一是《八关斋法》,因献于王。王大欢喜,送与龙王。龙王遂与五百龙子共修斋法,其后命终,皆生忉利天上。

  八关斋法:
  一不杀生(凡有命者,皆不得杀。)
  二不偷盗(物非己有,不与不取。)
  三不淫欲(在家五戒,唯制邪淫。受八关日,正淫亦断。)
  四不妄语(心口如一,了无虚妄。)
  五不饮酒(酒能乱性,饮生诸过。)
  六不著香花鬘,不香涂身(为除贪著,不严身首。)
  七不歌舞倡伎,不往观听(自作、观听,妨乱道心。倡伎者,琴瑟箫管等。)
  八不坐高广大床(恐起贪著,及纵恣故。)
  九不非时食(非时而食,心易昏昧。)

  前八名戒,后一名斋。关者,闭也。斋者,齐也。以前八戒,关闭诸恶。以后一斋,令神清志朗,正念昭彰也。不非时食者,谓日过中则不食也。此佛令在家人受出家戒,方便令种出世善根。以在家人既有妻室,不易断淫欲。各有职业,不易不非时食。故其期止一日一夜,谓从今朝受,至明日天明即满。欲数数持,当日日受。其余诸戒,皆以尽寿为期。唯此一戒,以一日一夜为期。倘能发菩提心,持得清净,尚能往生西方,何况生天。若不如法,则成虚名耳。
  受时,当请比丘于佛前说之。若无比丘,则便于佛前自陈受之,无佛对经亦可。若有比丘,不肯求授,自陈受者,便为慢法慢僧,其利益随其心而劣弱矣。无论未受戒,及已受五戒,及菩萨戒者,皆可受,以其属加行戒故。

  写经脱苦(《法苑珠林》)
  唐龙朔三年,长安刘公信之岳母死。未几,其妻陈氏亦暴亡,见其母在石门内,备受苦楚,哀告其女曰:“速为吾写《法华经》一部,庶可免罪。”言讫,石门闭。陈氏随苏,向夫具说,夫因请其妹夫赵师子写经。赵以现成写好《法华经》一部,付刘装潢,盖此经本范姓者出钱所写,而刘实未知也。未几,陈氏复梦其母索经,女言已写,母泣曰:“吾正为此经,转受其苦。此经乃范氏所修之福,何得攘之以为功?”觉而询之,范氏果曾出钱二百。于是别写一部,以用供养云。
  [按]扬州有严恭者,于陈朝大建初,写《法华经》流通。时有宫亭湖庙神,托梦于商,尽将庙中之财,送之严处,作写经用。又一日,严入市买纸,尚少三千文。忽见市中一人,持三千文来付之曰:“助君买纸。”言讫不见。隋末,盗贼至江都,相戒勿犯严法华里,多所全活。唐末,其家犹写经不已。然则经文之当印造,神亦知之矣。

  枕经失荐(《感应篇注疏》)
  颍上高天佑,同二生应试江宁,闻鸡鸣山守源禅师有道,同往叩之。曰:“二位皆当中,惟高君不能,以误用《楞严经》作枕耳。”高愕然,良久细思之,方知箧中有《楞严》,卧时未曾请出,遂以箧作枕耳。迨榜发,其言皆验。
  [按]或疑一切书籍,皆当重视,何得独将佛典推崇?不知文字虽同,而如来之法,普利众生,一切天龙八部,无不信受奉行,原非泛然书籍可拟。譬诸天朝敕命,不当与文牒同观也。
  亵慢者如此,则印造者可知。

“创修寺院”
  [发明]佛法僧三宝,谓之福田,而所以庄严供养者,则惟寺与院而已。无寺院,则无佛像经文,僧尼四众。一应礼拜烧香,受持读诵之福,皆无由种矣。然则创之修之者,厥功顾不大乎?
  《正法念处经》云:若有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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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33 | 显示全部楼层
见塔寺僧坊,涂饰修补。复教他人,修治故塔。命终生天,其身鲜白,入珊瑚林,共诸天女,五欲自娱。业尽为人,其身鲜白。又《法灭尽经》云:将来劫火起时,曾作伽蓝之地,不为火焚。
  佛言:“假使有人,费金百千,造成一寺。有一持戒比丘,曾住其中,受用其宿。纵令此寺,随为水火所坏,已为不虚施主之恩。”况寺院告成,因之广造福德乎!
  下附征事(六则)

  须达施园(《经律异相》)
  舍卫国有大长者,名须达多,欲求胜地,造精舍奉佛。惟有祇陀太子园,广八十顷(往时迦叶如来道场亦在此处),林木郁茂,最为佳胜。往白太子,太子曰:“布金满园,吾当卖汝。”须达喜曰:“园属我矣!”遂运金布地,须臾将满。太子曰:“吾戏言耳。”须达谓:“太子之言,不当有戏。”坚意买之。太子不取其金,共以此金,造精舍一千二百所。捉绳定基之际,舍利弗忽笑。须达问故,答曰:“汝方于此经营佛宇,而汝将来所受福报之天宫,此刻先已成就。”因借道眼,与须达观。须达大喜,乃问何天最乐。舍利弗言:“第四兜率天,有弥勒菩萨,现在说法。”须达言:“吾愿生此。”精舍告成,王及大臣,士庶男女,十八亿人,共来迎佛。世尊入时,放大光明,诸天伎乐,不鼓自鸣,盲聋喑哑,皆得六根具足。
  [按]此即祇树给孤独园也。园中之树,皆祇陀太子所施,故曰祇树。须达恒周给孤独,故曰给孤独园。

  修塔获果(《出曜经》)
  迦叶佛涅槃后,以舍利起七宝塔,岁久塔坏,无人补治。有一长者,告众人曰:“佛世难遇,人身难得。虽得人身,或堕边地,生邪见家,又遭堕落。吾等不可失此良缘。”遂率九万三千人,共治故塔。乃同发愿:“不堕三途,及八难处。见释迦文,初会说法,皆得度脱。”其后命终,尽生天上。遇释迦如来出世,果符宿愿。
  [按]佛言:“尔时为首者,即瓶沙王是也。生摩竭提国,见佛得法者,即九万三千人是也。”

  天人散华(《杂譬喻经》)
  昔有四姓家子(天竺国四大姓),为离越(罗汉比丘)作一小房,仅可栖息,复为其作经行之处。后其人命终,生忉利天,所居宫殿,周匝四千里。自知宿因,持华散于离越屋上,自言:“我仅作小泥屋耳,不谓得果如此,是故特来散华也。(梵语首陀,此云农夫,即第四姓。四姓家子,乃种田人也。)
  [按]舍利弗见一天人,散华于死尸之上,极其恭敬。问之,天人曰:“此吾故身也,由在世时,孝养父母,恭敬沙门,广行众善,令吾享此天福,故散华耳。”须臾,又见无数恶鬼,各鞭一死尸。问之,恶鬼曰:“此吾故身也,由其前世杀生、偷盗、邪淫、妄语、忤逆二亲、毁谤三宝,令吾今日备受众苦,是故鞭耳。”然则离越之屋,宜其有香华散于上也。

  同为夫妇(《杂宝藏经》)
  舍卫国有一长者,建造塔寺,命终生天。其后妻因忆夫,常扫其夫所造之寺。一日,其夫遥语之曰:“我是汝夫,以造寺功德,得生天上,见汝忆我,故特下来。奈人身臭秽,不可复近。汝欲复为我妻,勤供佛僧,修扫塔寺,愿生我天。”妇如其言,命终之后,果生彼天,复为夫妇,同来见佛。佛为说法,得须陀洹果(七生天上,七来人间,便断生死)。
  [按]经云:“扫僧坊一阎浮提,不如扫佛塔一手掌。”然则扫塔之功,亦大矣。

  难为夫妇(《分别功德论》)
  舍卫城中有夫妇二人,敬信三宝,无有子息。其妇早亡,生忉利天为天女,端正无比。因念世人谁堪为我夫,即以天眼观,见故夫出家年老,日日扫除塔庙。遂以光明,照夫令见,勉以精进升天,还为吾夫。其夫因妇生天,倍加精进。天女复来见云:“君德转胜于我,我不能得君为夫矣!”比丘闻已,愈加勇猛,遂成罗汉。
  [按]福业相等,方为夫妇。可见妇人之从夫为荣辱,皆自己之宿业使然也。

  舍宅为寺(《金汤编》)
  宋范仲淹,字希文,广修众善,笃信佛法。凡所莅守之地,必造寺度僧,兴崇三宝。与琅琊觉禅师、荐福古禅师最厚。初读书长白山,于寺中得窖金,覆之不取,及贵,语僧出金修寺。又尝宣抚河东,得故经一卷,名《十六罗汉因果颂》,公为之序,授沙门慧喆流通。晚年以所居宅,改为天平寺,延浮山远禅师居之。(苏州府学,亦其所舍。)仁宗朝,累官枢密,参知政事。追封楚国公,谥文正,子孙簪缨不绝。
  [按]家舍田园,不过暂时逆旅,乐得以之修福。晋镇西将军谢尚,因父鲲之梦而免难,永和四年,舍宅为庄严寺(出《建康录》)。中书令王坦之,舍其园为安乐寺(见《搜神记》)。刺史陶范,于太元初,舍宅为西林寺(出《晋书》)。李子约,岁饥设粥,全活数万,后舍其屋宇为佛寺(见《法喜志》)。王摩诘,以丧母,表请辋(wǎng)川之地为佛寺。白乐天、王介甫,亦皆以所居,施为梵刹(各见本传)。较之后世刻剥他财,经营大厦,甘为不肖子孙拆毁,不舍分文修福者,不啻神龙之于蝘(yǎn)蜓(tíng)〖一种爬行动物〗矣!

“舍药材以拯疾苦”
  [发明]阎浮提中,共有万种树,八千种草,七百四十种杂药,四十三种杂香,百二十一种宝,皆足以济人。而于疾苦尤急者,则惟药材耳。以药济人,舍也。以方给人,亦舍也。贫人不与计利,舍也。劝人不卖假药,亦舍也。舍之为术多矣,存乎拯之之心耳。
  末世之疾病,渐渐增添。末世之良药,亦渐渐减少。且如小儿痘疹,生于晋魏以后。箭风之病,起于顺治末年。近时初生婴儿,多生螳螂子于两腮,剖而去之,儿方饮乳得生,否则一两日辄死。此余成童以前,所未尝有也。万年以前,水味之厚,同于乳酪。耆婆(天竺国之王子,医中之圣也)在时,犹有药王树一本,能照见人肺腑。有明之世,上品人参,多成形像,其价止与白金相等。今则价高四五倍,而色味反不如矣。将来五千年后,人寿二十岁时,疾疫灾起,死亡积野,过七月零七日,其灾方熄。此时尚无甘蔗糖盐之类,而况参苓桂附乎。
  《婆沙论》云:若以一阿梨勒果(不必专用此果,特偶举之耳),奉施病僧,于当来世中,决不遇疾疫灾。
  疾苦之生,非生于生之日,必有所由生。《大方广总持经》云:以恶眼视发菩提心人,故得无眼报。以恶口谤发菩提心人,故得无舌报。《梁忏》云:为人喑哑,谤毁人故。为人短小,轻蔑人故。为人丑黑,遮佛光明故。身生恶疮,鞭挞众生故。《法华经》云:水肿干痟〖痟(xiāo),酸痛〗,疥癞痈疽,如是等病,此人夙生,谤斯经故,获罪如是。可知有一种病,必有一种致病之由。施舍药材,救于已病之后。劝其不造恶业,救于未病之先。一是听讼犹人,一是使民无讼。〖《论语·颜渊篇》:“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并行不悖,可也。
  下附征事(二则)

  多劫无病(《付法藏经》)
  薄拘罗尊者,于毗婆尸佛出世时(此过去庄严劫中第九百九十八尊佛),本一贫人。见一比丘患头痛,发至诚心,以一阿梨勒果施之,其病顿愈。由是九十一劫以来(即人寿一增一减之小劫),在天上人中,常无病苦。
  [按]在俗之人,当年老疾病时,尚有妻孥奉养。独有僧尼卧病,则所求阙绝,举目无亲,最为凄惨。所以经言供养病僧,其福最大也。

  疮发人言(出《汉书》及《水忏缘起》)
  汉景帝时,七国骄恣,吴王且有反谋。晁错虑其为变,劝帝稍削其地。七国闻之,遂反。帝忧惧,方议征讨,而吴相袁盎,与错有隙,乘机劝帝诛错,遂腰斩之于东市。仆射邓公,上书讼冤,帝始大悔,然已无及。至唐懿宗朝,有悟达国师者,未显之日,与一僧邂逅于京师。其僧有恶疾,众共恶之,而悟达礼遇有加,略无厌色。后分袂(mèi)〖道别〗时,僧感其意,乃嘱曰:“子后有难,可往西蜀彭州茶陇山相寻,其山有二松为志。”悟达居长安,德望日著,懿宗礼为国师,赐沉香座,恩宠日隆。忽生人面疮于膝,眉目口齿毕备,饮啖无异于人,痛苦万状,良医莫识。忽思及病僧语,径往茶陇山。到已薄暮,四顾彷徨,遥望烟云间有二松,遂趋之。见僧果在,告以所苦。僧曰:“无伤也,岩下有泉,翌旦濯之,当即愈耳。”黎明,童子引至泉所。方掬水间,疮即大呼曰:“未可洗,我尚有宿因欲说。师博及古今,曾读《西汉书》所载袁盎杀晁错事乎?”师曰:“曾读。”疮曰:“师即袁盎,我即晁错。腰斩东市,其冤何如?吾累世求报,而公十世为高僧,精严戒律,欲报无由。今受人主宠遇,利名心起,于德有亏,故能相报。既蒙迦诺迦尊者,洗我以三昧水,不复与汝为怨矣。”悟达闻而凛然,即握水洗之,其痛彻骨,绝而复苏,疮因平复。今相传《水忏》三卷,乃师疮愈后,所述为忏法也。
  [按]迦诺迦者,世尊弟子罗汉也。国师相与时,但见为病僧耳,乌知其为异人哉!迦诺迦之号,反因疮所言而知之。此种业报,夫岂世间之药所可疗治乎?
  谨将大医王,泽及后世之药,录出各种神方于后:
  △预绝恶疮疯癞神方:居官不妄笞人,不鞭挞奴婢,不殴扑异类,不以秽手触经书,布施膏药,不鄙厌身生恶疮者。
  △预绝盲聋喑哑神方:不欺盲聋喑哑人,流通佛语,施香灯油,不视淫杀之事,不窥人于隐密,不以恶眼视父母、师长、僧尼,明目之人不习卜筮以妨瞽者之业,不遮闭禽兽之目,不听妻妾之谮以疏父母,不听信邪说,不窃听人隐亵事,不信人死断灭无有应报,不谤三宝,不窃议君亲师长,不以利口颠倒是非。
  △预绝虚痨怯弱神方:事亲服劳不倦,礼拜三宝,周给病僧,能代病者之劳,不尽奴婢及下贱人力,能节耕牛乘马之力。
  △预绝短命夭折神方:孝养父母,戒杀放生,不畜猪羊鸡凫〖凫(fú),野鸭〗等物,不造杀生器皿,劝屠人、庖人、打鸟人等改业,印施戒杀放生因果善书,医道不精不敢应世。
  △预绝妻子离散神方:不毁鸟巢,不掘兽穴,不捕蟋蟀。
  △预绝牢狱闭系神方:不轻讼,不笼闭鸟兽,不畜蟋蟀,不造刑具,不造猪栏、鸟笼及关闭虫鱼之物。
  △预绝贫穷苦楚神方:养亲不敢计所费,斋供僧尼,周恤亲党,布施贫穷,贫人不与计利,不拒假贷〖借贷〗,不取非分财物。
  △预绝容貌丑陋神方:事亲有婉容,和颜奉尊长,塑画佛像,修补佛像,施香灯油,劝人息讼,谦恭接物,不以暴怒凌人,不鄙笑六根不具之人。
  △预绝愚痴邪见神方:尊信三宝,敬惜字纸,崇重师傅,受持读诵大乘经典,亲近有德高僧,发明三世因果之说,删削谤佛之书,诲人不倦,不轻鄙无智之人。
  以上各项,俱兼自作、教他作及赞叹随喜作。

“施茶水以解渴烦”
  [发明]人知饥足以丧身,不知渴亦足以致病。少壮者犹可,而在年高者犹甚。无疾者犹可,而在多病者犹甚。地近者犹可,而在长途者犹甚。和煦时犹可,而在大寒大暑犹甚。古人云:“勿以善小而不为。”施茶必居其一矣。
  下附征事(两则)

  施水福报(《百缘经》)
  舍卫城中,有一长者,财宝无量。妇生一子,端正殊妙,不饮母乳,齿间自然有八功德水,以用资养。年长出家,名耶奢密多,成阿罗汉。比丘问其宿缘,佛言:“迦叶佛时,有一长者,出家入道,不能精勤,又复重病。医教之食酥,夜间药发热渴,求水不得,趋至河滨,河水复竭,备经艰苦。明旦语师,师言:‘汝遭此苦,状似饿鬼,汝今可取我瓶中水去。’比丘如命而往,瓶中水亦竭。心大忧惧,自谓必堕饿鬼。因见迦叶佛,至心忏悔。佛言:‘汝今可于众僧之中,行好净水,可得脱此饿鬼之身。’闻已欢喜,便于僧中常给净水,经二万年,即便命终(迦叶佛时,此间人寿二万岁)。故在所生处,齿间常有清净八功德水。今复遇我,出家得道。”
  [按]饿鬼道中,积劫不闻水浆之名。非无水也,身虽生于河滨,而其不闻者如故也。不遇迦叶如来,安能转祸为福耶?

  以水卖贫(《贤愚因缘经》)
  阿槃提国,有一长者,赀财甚富。家有贱婢,衣不蔽形,食鲜充口,时被鞭挞,求死不得。一日持瓶,诣河取水,举声大哭。佛弟子迦旃延,怜而告曰:“汝若厌贫,何不卖之?”老婢答言:“谁买贫者?”迦旃延曰:“贫实可卖。”婢问:“卖贫若何?”曰:“汝欲卖贫,当一一信受吾语。可先洗瓶,以瓶水布施于僧。”婢言:“瓶是主人之物,如何可施?”师曰:“瓶虽非汝物,瓶中之水,汝独无分耶?”婢意开悟,乃持瓶施水。师亲自受水,授以三归五戒,复教以念佛。是夜,老婢遂命终于主人室内。明日主人见之,怒甚,投尸寒林。其神生于忉利天宫,遥见故身,遂与天中眷属,散华其上。
  [按]既知布施可以卖贫,即知礼佛可以卖贱,放生可以卖短命,参学可以卖愚痴矣。有智之人,一闻便当千悟,安在世间之逆境,不可一一卖之乎?

“或买物而放生”
  [发明]王法之治罪人也,不能加于杀戮之外。父母之爱子女也,不能加于生全之外。可知天下之最恶者,唯杀生;而天下之最善者,唯放生矣。夫禽兽与人,形体虽异,而知觉实同。观彼被执之时,惊走哀鸣,逾垣登屋。与吾人类,当王难捕戮之时,父母彷徨莫措,妻孥投死无门,异乎不异?观彼临刑之际,割一鸡,则众鸡惊啼;屠一豕,则群豕不食。与吾人类当劫掠屠城之际,亲见父母伤残,目击妻孥支解,异乎不异?观彼宰割之候,或五脏已刳,而口犹吐气;或咽喉既断,而眼未朦胧。与吾人类当临欲命终之候,痛苦欠伸,点头熟视,异乎不异?于此忍心杀之,其恨何如?于此买而放之,其感又何如?
  放生不可有常期,恐人因吾买放,反致购求物类也。放生不当有常所,恐人伺吾放后,旋复盗取也。放生不必拘常物,不论物命大小,悉宜救济也。
  吾昆放生会,唯清凉庵最善。由其创始之时,善友先捐百金,贮之典铺,每月收其息以放生。而于会期四五日前,又各分小单于与社之友,届期零星攒凑,并不独藉乎典息。此所以久行而不替也。举会之日,各诵《华严经》五卷,香烛薪水之资,三人为之均任,尤属众擎易举。他处可以为法。
  下附征事(六则)

  放豚放儿(《法苑珠林》)
  晋杜永平,梓潼涪人也,家巨富。有子十岁,名天保,甚爱念之,太元三年暴亡。未几,家中母猪生五子,一最肥,将杀以馈官礼。有一比丘,忽谓杜曰:“此豚,是君儿也,何相去百余日,而遂忘耶?”言讫,但闻香气累日。遂放此豚,怜而养之。
  [按]佛言:有生之属,或多宿世父母六亲。儒者不察,以为何忍作此种想。独不念作此种想,犹且不忍,岂其杀之而食,反可忍耶?一言以蔽之,曰:弗思耳。

  卖猪卖子(《冥报记》)
  隋大业八年,宜州皇甫迁,曾窃母钱六十文,母索钱不得,举家尽遭鞭挞。明年迁亡,托胎其家猪腹中,猪稍长,卖于远村社主家,得钱六百文。是夜,其妻方睡,即梦猪云:“吾是汝夫,为取母钱六十,累合家拷打,罚为猪,不意被汝卖去,幸速赎我,稍迟,则被宰矣。”妻觉,犹不甚信,少顷睡去,复梦如初,其情转迫。乃披衣叩姑门,而姑坐起已久,各述所梦而同。时已半夜,而社主尚远三十里。其母恐不肯赎,乃以钱一千二百文,命长男并迁之子同往。社主因社期已迫,坚拒不允。乘夜仰有势力者强赎之,社主乃放猪归。道经旷野,兄语猪云:“审是吾弟,可先行。”猪即先行到家。其后邻里共为嘲笑,子女耻之,乃私告曰:“吾父如此,累儿女何以见人?父向与徐某甚厚,盍往其家,吾等送食可也。”猪闻之,涕泪交流,摇尾竟往徐家,相去四十里。大业十一年,猪遂死于其处。
  [按]改头换面,一家俱不识矣,所以六亲毕竟是空。

  救羊救女(《法苑珠林》)
  唐长安风俗,每过元日,递相设宴。有笔贾赵大,次当设席。其日宾至,见其碓上有汲水绳缚一童女,年可十三四,身穿青裙白衫,泣告客曰:“吾乃主人女也,往年盗父母百钱,欲买脂粉,未及而死。其钱现在厨房西北隅壁孔内,今罚我为羊。”言讫,客谛视之,乃一青羊而白头者也,惊告主人。主人问其形貌,宛如亡女,死二年矣。急索厨中,钱犹在焉。于是送羊于僧舍,而合门斋戒。
  [按]钱犹具在,而苦报已偿,不几枉自受罪乎?“万般将不去,唯有业随身”,尤信。

  鞭马鞭亲(《冥报拾遗》)
  唐并州文水县李信,为隆政府卫士。显庆某年冬,乘赤骥马,并带骥驹一匹,随例往朔州赴蕃。时风雪严凝,行十余里,马不能进。信鞭之数十,马遂作人语,谓信曰:“我是汝母,为生前背汝父,将石余米付幼女,故今获报。此驹即汝妹也,亦为偿债耳。”信闻之,不胜悲泣,乃躬负鞍辔(pèi),告之曰:“信是我母,当自行归家。”马遂前行至家。信兄弟乃别作厂室养饲,有同事母,常为其斋僧礼忏,合门精进修持。时工部侍郎温无隐、岐州司法张金停,俱以丁艰〖为父母服丧〗在家,闻而骇异,就家询之,见马犹在云。
  [按]财物之可通融者,无如夫妻子女,乃犹毫不假借如此。然则世之偏憎偏爱,而私为厚薄者,可为寒心。

  曹翰宿因(《现果随录》)
  苏州刘玉受,讳锡元,万历壬子秋,为贵州房考官,道经湖广,梦一长面伟人告曰:“吾宋将曹翰也,前在唐朝为商,偶过一寺,见法师讲经,发心设斋一供,随复听经半日。以此善因,世为小吏,从不失官。至宋为偏将军,即曹翰也,攻江州不下,怒屠其城,因此杀业,世世为猪,以偿所杀。往岁,曾为猪于君之佃户家,蒙君怜而活之。今君泊舟之所,即我将来被杀处。明日第一受宰者,即我也。有缘相遇,幸垂哀救。”刘惊觉,窥泊舟之所,果屠门也。顷之,抬出一猪,呼声动地,刘遂赎之。
  [按]此猪放之阊门放生堂中,呼曹翰即应,万人目击。

  救物同登(《广慈编》)
  会稽陶石梁,与张芝亭,过大善寺,放膳鱼数万。其秋陶梦神曰:“汝未该中,因放生,早一科。”榜发而验。因曰:“事赖芝亭赞成,奈何功独归吾?”数日,南京录至,张亦中式。
  [按]明末,蜀士有刘道贞者,曾作戒杀文劝世。辛酉七月,其友梦至文昌殿,帝君揭一纸示之曰:“此刘生戒杀文也,今科中矣。”寤而语刘,不信。榜发,果如其言。然则欲向青云路者,可以知所适从矣。

“或持斋而戒杀”
  [发明]劝人戒杀,犹或相信。若言持斋,未有不以为迂矣。不知天下唯其有食肉之人,所以有杀生之人。亦唯其有杀生之人,所以有食肉之人。二者相为勾引。世人只缘习见习闻,所以不知不觉。假令每日天将晓时,各得神通天眼,亲见无量无边屠户,手执利刀,将一切猪羊牛犬,捆缚在地,加以极刑。尔时一切物类,大声疾呼,魂飞魄战,号天而天不赐梯,掉地而地不借孔。瞬息之间,尖刀尽断其喉。瞬息之间,尖刀尽入其腹。瞬息之间,热血尽从刀缝喷出。瞬息之间,沸汤尽从刀缝注入。由是注目则如热钉烙眼,注背则如沸铁浇身,注舌则如烊铜灌口,注腹则如滚锡缠腰。此时一切物类,因痛极而紧闭其目,因痛极而渐低其声,因痛极而百骸俱为伸缩,因痛极而五脏尽若牵抽。俄而阎浮世界,几万万生灵,头足异处,骨肉星罗。积其尸,可以过高山之顶。收其血,可以赤江水之流。览其状,惨于城郭之新屠。听其声,迅于雷霆之震烈。如是所造无量凶恶,其端皆为吾等食肉所致。然则食肉之招报,亦不小矣!万一此种物类,宿世曾为吾之六亲,将若之何?曾为吾之眷属,将若之何?不然,未来世中,或为吾之六亲眷属,将若之何?更不然,吾之他生后世,同于此种物类,或吾六亲眷属之他生后世,同于此种物类,又若之何?谚云:“一日持斋,天下杀生无我分。”若一日不持斋,则天下杀生有我分矣,可不惧哉?
  据经典所云,将来过六千年后,人寿十岁时,有刀兵灾至。一切众生,自相杀害,地所生草,利如锋刃,触之即死。过七日七夜,其患方除。佛言:从饥馑、刀兵死者,皆入恶道。从疾疫死者,多生天上。何以故?以有疾病时,但相慰问,无有毒害屠杀,及相争相夺之心故。《婆沙论》云:若一日一夜持不杀戒,当于来世中,决不遇刀兵灾。
  下附征事(九则)

  怨亲颠倒(《法句喻经》)
  舍卫国有婆罗门,富而悭贪,每逢食时,坚闭其户。一日烹鸡作馔,夫妇同食,中间夹坐一小儿,数取鸡肉纳小儿口中。佛知此人,夙福应度,乃化作沙门,现其人前。婆罗门见而怒曰:“道人无耻,何为至此?”沙门曰:“卿自愚痴,杀父娶母,供养怨家,如何反谓道人无耻?”婆罗门问故,沙门曰:“案上鸡者,是卿前世之父,以悭贪故,常堕鸡中。此小儿者,往作罗刹,宿生常被其害,以卿夙业未尽,又欲来相害耳。今此妻者,乃卿前世之母,以恩爱深固,还作汝妻。此种轮转,愚人不知,惟有道人,了了皆见。”佛于是即现威神,令识宿命。婆罗门忏悔受戒,佛为说法,得须陀洹道。
  [按]都提之父,作狗于其子之家,盗取盘中食(详《中阿含经》)。旃檀之父,乞丐至于子之门,被阍人殴折一臂(详《经律异相》)。世间极骇异之事,正世间极平常之事。所以一切有命之物,概不可杀。

  饿狗示报(《冥祥记》)
  刘宋沙门竺慧,新野人,住江陵四层寺,永初二年卒,弟子为设七日斋供。圆满之夕,有僧道贤,见慧在房前,衣服不异平时,谓贤曰:“君犹不能断食肉乎?吾正坐食肉〖坐,因某事而获罪〗,生于饿狗地狱。”道贤惧,未及答。慧复言:“君若不信,试看我背后。”乃回背示贤。见三黄狗,形半似驴,眼光如炬,有啮慧之状。贤惊呼,其形遂灭。
  [按]在俗之人,尚当坚持斋戒,况号为衲子,而犹如是乎?其得现形以垂炯戒者,未始非七日斋供之力也。

  一钱荐帝(《隋唐纪事》)
  周武帝,好食鸡卵。时有名拔虎者,为监膳仪司,有宠。至隋文帝时,犹为监膳。开皇八年,暴死,因胸前暖,未即殓。过三日,忽苏云:“吾欲面至尊,为武帝传说。”文帝知之,即召见。舆人负之入。云:“被摄至冥,见周武帝先在。冥王问吾曰:‘汝为帝作食,共食白团几何?’余不知白团为何物,左右以鸡卵对,余惘然不知其数。王曰:‘此人不记,当须出之。’帝惨然不乐。忽见庭前有铁床,并狱卒数十人,时帝已卧在床上矣。见狱卒以铁梁压帝,两胁裂开,有无数鸡子迸出,俄与床齐,帝大称苦。呼吾告曰:‘寄语大隋天子,所有仓库玉帛,昔年亦吾储蓄。我今为灭佛法事,受极大苦,可速为我作功德。’”于是文帝下诏,令天下人,各出一钱,以资冥福,且命录其事于史。
  [按]武帝之灭法也,其毒遍流于天下,故其追荐也,亦当遍及于天下。迨至尽天下而代其忏悔,其罪自然消亡矣。昔欧阳公,为参政时,兼译经润文使。嘉祐六年闰八月,公梦至一所,见十人冕旒环坐。因问曰:“君等非释氏所谓十王乎?”曰:“然。”又问:“世人饭僧诵经,为亡人修福,有益乎?”曰:“安得无益!”公自此爽然若失,深悔从前排佛之谬(出《欧阳公行状》及《韵语阳秋》),于是作为训子之语,以戒后人(详《吉安旧府志》)。其没也,诵《华严经》之第八卷而逝(见《金汤编》)。噫!天下之为欧公者,岂少哉?

  父杀羊女(《冥报记》)
  唐贞观中,京兆韦庆植,有女早亡,韦夫妇甚痛惜之。后二年,韦欲宴客,买得一羊。其夜,韦妻梦亡女,著青裙白衫,头簪双玉钗,泣告曰:“儿在生日,尝私用父母钱财,今作羊身,来偿父母。明旦当杀,愿垂哀救。”母惊寤,自往观羊,见羊半体皆青,项膊独白,头上有白毛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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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34 | 显示全部楼层
宛如钗状,即止家人勿杀。而庆植尚未知也,适宾至,索馔甚急,大怒厨夫。厨夫畏罪,遂取杀之。既而座客皆不食,庆植问故,客曰:“顷所杀羊,遥望乃一少年女子耳。”入而询妻,乃知其故。韦大悲恸,发病而亡。
  [按]此事与笔贾之女相类,同一盗亲之钱,同一作羊示罚。然彼则获免于死,此独终至于杀者,非有幸有不幸也,一则所盗之钱未用,一则所盗之钱既用也。

  夫杀羊妻(《广仁录》)
  刘道原,为蓬溪令,解官,宿秦氏家,梦一妇泣诉曰:“吾乃秦之妻也,曾捶杀一妾,冥官罚吾为羊,今现在栏中,明日将杀以享君。死固不惜,但腹中有羔,若因我而死,则吾罪愈重耳。”刘, 待旦言之,则已宰矣。举家大恸,纳羔于腹,葬之旷野。
  [按]成家之子,不轻借银钱之债,恐其出息以相偿也。有智慧人,不肯借性命之债,惧其捐躯以相报也。所以大修行人,必欲超出三界,报得五眼六通,尽知过去未来、世出世间之事而后已也。

  杀生冥累(《竹窗随笔》)
  钱塘金某,斋戒虔笃,没后附一童子云:“吾因善业未深,未得往生净土,今在阴界。然亦甚乐,去住自由。”一日呵妻子云:“何故为我坟墓事,杀鸡为黍?今有吏随我,不似前日之自由矣。”子妇怀娠,因问之,曰:“生男,无恙。过此复当生男,则母子双逝。”众异而志之,其后一一皆验。
  [按]佛与阿难在河边行,见五百饿鬼,歌吟而前。阿难问之。佛言:“其家子孙,为彼修福,当得解脱,是以歌舞。”又见数百好人,啼哭而过。阿难又问。佛言:“彼家子孙,为其杀生设祭,不肯作福,后有大火逼之,是以啼哭。”(见《大藏一览》)世俗不知,但见盛备牲肴,以为荣宗耀祖,而岂知适所以累其亲乎!

  河神受戒(《现果随录》)
  江西鲟鱼嘴,其河最险,有无风三尺浪之谣。此地有龙王庙,神最灵,商贾往来者必祷之,所杀无算。崇祯年间,有三昧律师,将过其地。庙祝梦神告云:“明日有僧来,其僧宿世与我同师出家,彼不昧正因,所以复为高僧。我以一念之差,堕于血食,今杀业甚多,将来必入地狱。明日恳其为我授戒,以后祭我者,不得复用荤酒。”明日庙祝访之,果遇三昧律师,告之故,师到庙与神说戒。自此风恬浪静,往来者俱不设祭矣。
  [按]水陆神祇,若享血食之报,无有不入地狱者。东岳圣帝,于唐朝永淳以前,亦用荤血,后求元圭禅师,受过五戒(见《传灯录》),因以得免。即文昌帝君,以及关帝,亦断无用荤血之理。君子爱人,犹当以德,曾谓二帝不若曾子乎?〖《礼记·檀弓上》,曾子临终时有言曰:“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

  破斋酬业(《现果随录》)
  昆山魏应之,子韶族子也。崇祯庚辰春,与子韶同寝,忽梦中狂哭念佛。子韶惊问,乃曰:“梦至阴府,见曹官抱生死簿至,吾命在缢死簿,下注云:‘三年后某日,当自缢书寮。’余问何罪,曰:‘定业难逃。’问何法可免,曰:‘莫如长斋念佛,精进修行,庶或可免。’”遂语子韶曰:“侄从此一意修行矣。”遂持长斋,晓夕念佛,精进者八阅月。后文社友皆咻曰:“此梦耳,何为所惑?”由是渐开斋戒。癸酉春,无故扃书房门缢死〖扃(jiōng),关闭房门〗,屈指旧梦,适满三年。
  [按]口腹之士,必以孔子不持斋为口实。独不思孔子斋必变食,则饮酒食肉,当时未尝不戒也。必斋戒而后交神明,则食肉为昏浊之法可知。今人事事不如孔子,独将不持长斋学孔子,岂其以是为入圣之门耶?

  卖斋立毙(《现果随录》)
  麻城王某,长斋三年,忽染恶疮,心生退悔。其友慰之曰:“公持斋人,佛天必佑。”王曰:“持斋三载,招此恶报,有何益乎?”友曰:“汝不欲此斋,可卖得吾否?”王问如何卖,友曰:“一分一日,三年当得银十两八钱。”王喜,遂书券得银,明日将开斋戒。夜梦二鬼骂曰:“十个月前,汝禄已尽,以持斋故,延至今日,今命算反透矣。”立欲摄去。王请缓一夕,当退银,誓复长斋。明日呼其友索券,友曰:“昨持归,即于佛前焚化矣。”王悔恨,立死。
  [按]欲买者固奇,竟卖者亦奇,卖去而即来算帐者尤奇。观此,可见诵经礼忏者,既出钱财,无不得福矣。
  欲持长斋,当先作五种不净观,然后于鱼肉之类,能生厌心。何者为五?一者种子不净,谓一切肉食,皆畜生之精血所成故;二者所食不净,谓猪羊所食,无非糟糠粪秽故;三者住处不净,谓其没身于大小便利之中故;四者腹中不净,谓其腥臭体中,满包屎尿脓血故;五者死后不净,谓其腐烂时,与死人无异故。

“举步常看虫蚁”
  [发明]牛羊犬马,世俗犹或怜之。若言爱惜虫蚁,无不笑其愚矣。独不思形有大小,性无大小。若谓大者杀之有罪,小者杀之无罪。则人身虽大,终逊于牛,与其杀牛,不如杀人。而天下之至尊且贵者,无如摩竭大鱼矣(摩竭大鱼,鳞甲内痒,以身揩玻璃山,海水皆赤)。帝君此语,欲人泯乎大小之见,一举足而不敢忘戒杀也。
  世人举足动步,无不是罪。即以行路而言,一生误伤物命,不知几千万万矣。曾见《沙弥律》中,有行步不伤虫蚁咒,甚为简易。宜于每日清晨,未下床时,先默念佛号数声,祝曰:“从朝寅旦直至暮,一切众生自回护。若于足下误伤时,愿汝即时生净土。”随持咒七遍,咒曰:“唵地利日(音支)利娑婆诃。”持过七遍,然后投足于地,则无误伤之患。按此咒,不问智愚,人人可诵。子弟六七岁时,即宜教之,习惯,则仁慈之念,自幼培植。未始非鸡鸣而起,孳孳为善之助也。
  下附征事(一则)

  忍渴护虫(《法句喻经》)
  佛在祇园说法,有新学二比丘,从罗阅祇国来,道路辽远,又值亢旱,渴乏欲死。偶见地穴中,有升余水,中多细虫,不可取饮。一人曰:“且当饮之,救得我身,然后见佛。”一人曰:“既破佛戒,即见何益?”遂忍渴而死,其神即生忉利天,自识宿命,手持香花,来供养佛。其饮水者,经日乃至,泣告其苦。佛言:“我久知之。”因指天人示之曰:“此即与汝同来者,今先至矣。不奉我戒,虽云见我,我不见汝也。”
  [按]佛制空缸甏〖甏(bèng),坛子〗之类,宜覆不宜仰。何以故?诚恐仰之而积水生虫,且因用之而弃水杀虫也。盖夏秋之间,地上苟有积雨,过一两日,未有不出虫者,所出之虫,无有不干死者。故开通阴沟,使家中不积水。不以沟内泥水,灌溉花木。新受雨水,必先投炽炭于内。不以鱼肉之骨,及腥膻之物,狼籍在地,以致引诱群蚁,被人践踏。皆所以预杜杀机也。

“禁火莫烧山林”
  [发明]人遇火灾,未必皆丧身命。独至山林被焚,则一应飞者、走者、鸣者、跃者、无足、二足、四足、多足,尽歼烈焰矣。此种罪孽,多出之恶少。禁之莫烧,为功最巨。
  碱水、盐汁、沸汤、石灰浆,皆不可泼于有虫处所。
  下附征事(二则)

  以身济兽(《大智度论》)
  过去无量劫前,有大树林,多诸禽兽。野火来烧,三面俱炽,唯有一面无火,而阻于河。众兽穷迫,逃窜无地。佛言:“吾于尔时,为大身多力鹿,以前后脚,各踏两岸,将身横踞水上,令众兽踏背而过。皮肉俱烂,以慈悲力,忍之至死。最后一兔来,命已垂绝,强自努力,令彼得过。过已,折脊堕水而死。”佛言:“若我自述宿世,如是苦行,穷劫说之,犹不能尽。”
  [按]佛言:“尔时前所度者,诸弟子是也。最后一兔,今须跋陀是也。”

  烧虫受谴(《功过格》)
  扬州何自明,开茶馆于石塔寺前,家多树木,每扫叶焚之。及病,且死,忽自言曰:“吾一生以来,所烧树叶无算,初不知其为罪,岂料其上虫蚁无算。今冥司以此罪吾,殆不可复赎矣。”言讫而死。
  [按]竹木之朽者,多生蛀虫、白蚁于内,皆不可作薪,岂特树叶乎?按经典言,灯焰之上,有微细众生,吞食其烟,人气一吹即死,凡眼不识,唯有天眼者方能见之。故佛教比丘,不得以口气吹灭烛灯。

“点夜灯以照人行”
  [发明]黑夜难行之处,忽然予以一灯。是犹呼无目者,而予以双眸。挽既去之太阳,而邀其末光也。何惠如之!是故有灯,则眼前了了,故施之者,当得明目报。有灯,则心无忧虑,故施之者,当得欢喜报。有灯,则不履污秽泥途,故施之者,当得洁净报。有灯,则犬吠不惊,故施之者,当得无畏报。有灯,则不令人疑,故施之者,当得举动光明报。有灯,则不致跌扑损伤,故施之者,当得无病报。有灯,则不堕落溪河井涧,故施之者,当得长寿报。孰谓点夜灯者,独照人行乎?
  世人生不知来,死不知去,俄而入一胞胎,俄而出一胞胎,尽在黑暗中轮转,谁是有灯以照者?自佛言“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后世果,今生作者是”,而后前世后世,恍然各有一灯矣!修行十善,照之以生天也。受持五戒,照之以为人也。归依三宝,照之使不入三途也。是则燃智慧之灯也。
  下附征事(二则)

  贫女施灯(《阿阇世王受决经》)
  阿阇世王,用百斛麻油,自宫门至祇园精舍(在舍卫城南六里),靡不周遍。时有贫穷老母,见王作福,私自感伤,乃以两钱买油,用以供养。时两钱油应得二合,卖油者嘉其至诚,复赠三合。计此油不能半夕,老母私自誓云:“若我后世,得道如佛,愿此灯通宵不灭!”是夜,王所点灯,或明或暗,种种不同。唯贫母之灯,光明达旦。明日,目连以袈裟扇之,灯光益明。佛告目连:“此光非汝威神之所能灭。此母宿世,已供养百八十亿佛,却后三十劫当得作佛,号曰须弥灯光如来。只因宿世未尝布施,故今贫穷。”
  [按]所谓修慧不修福,罗汉应供薄也。然则布施之事,诚不可已矣。

  窃油现果(其亲面述)
  昆山石浦镇,有一观音堂,荒凉殊甚。康熙初年,有人杀兔于其内,欲烹而无油。一人指佛前灯油示之,其人遂取以烹。食兔甫毕,而两目忽瞽,遂终其身。
  [按]若据戒律,则佛前灯油,尚不可以供菩萨,况凡人窃取乎?况又窃以烹兔乎?失明之报,未尽其罪也。

“造河船以济人渡”
  [发明]临流踯(zhí)躅(zhú),叹隔河千里之难,忽然载而渡之,是所谓绝处逢生也。予人以绝处逢生,其人亦必绝处逢生矣。
  从江河中渡人,其功固大。从生死中渡人,其功尤大。从江河中渡人者,恩在一时。从生死中渡人者,恩在世世。
  一切凡夫,皆在生死轮回之此岸。唯有六种大功行,可渡之而到于彼岸。彼岸者,诸佛菩萨超出三界之岸也。六种大功行,即六波罗蜜也。所谓布施度悭贪,持戒度恶业,忍辱度瞋恚,精进度懈怠,禅定度散乱,智慧度愚痴也。
  下附征事(一则)

  志存济溺(《懿行录》)
  明杨少师荣,字勉仁,闽之建宁人,世以济渡为业。时遇溪涨,冲毁民居,溺死者顺流而下。他舟争取货物,独少师曾祖与祖,专意救人,货物一无所取。乡人共笑其愚,答曰:“我渡值〖摆渡所收取的船费〗,足以自给,妄取非吾愿也。”迨少师父生,家渐裕。忽有道者过,曰:“汝祖有阴功,子孙当贵显,宜葬某地。”遂如言葬之,即今白兔坟也。后生少师,弱冠登第,位至三公。曾祖、祖、父,皆赠如其官。
  [按]康熙丙子年六月初一日夜半,崇明县海潮大至,飘去沙镇一十八所,人畜器械,蔽水而下。有人伏于大柴堆上,浮海而来,未及到岸,而岸上居民某,利其柴,渐渐以物钩取,不意柴堆忽散,其人溺死。方至薄暮,取柴者忽发颠狂,自言:“我一家四口俱死,唯我尚可独生,今汝既害我,我决不汝饶矣!”其人即于是夕暴亡。可见志在利人者,己亦未尝不利。志在得财者,财亦终不可得。善士乐得为善,恶人枉自为恶,良不诬也。

“勿登山而网禽鸟”
  [发明]同一羽族也,以禽鸟视鸡鹜〖鹜(wù),鸭子〗,则大相径庭。盖鸡鹜之宿业重,故招决定杀果。禽鸟之宿孽轻,故得未定杀果。若登山而网之,是使孽轻者亦招重报矣,其孽非自吾而造乎?
  《梵网经》云:“若佛子见异类,当默念云:汝是畜生,当发菩提心。若不尔者,犯轻垢罪。”则见诸禽鸟,犹当发心救度,反欲网而食之,可乎哉?
  阎浮提山林树木中,共有四千五百种鸟(出《藏经》)。虽极羽族之变,而其贪生畏死,则一也。彼方藉山以作栖息,乃一旦网之,使其母离子散,招报亦属匪浅。
  禽鸟之死,不止于网。网既不施,则其不得用弩箭火枪,以及毁巢取卵,益可知矣。
  下附征事(三则)

  鹦鹉始末(《贤愚因缘经》)
  舍卫国须达长者家,有二鹦鹉,禀性黠(xiá)慧,解人言语,见比丘来,先告家人,令出迎送。阿难见之,为其说四谛苦集灭道。二鸟闻法欢喜,栖于树上,以宿业故,为野狸所食。由闻法故,其神生于四王天。佛言:“此鸟尽四王天寿,当生于忉利。忉利寿尽,生于夜摩。夜摩寿尽,生于化乐。化乐寿尽,生于他化自在。他化寿尽,还生化乐,以至四王。如是往返七次,当生人中,出家修道,一名昙摩,二名修昙摩,成阿罗汉。”
  [按]虽闻四谛,仍被狸吞,知定业之难免也。虽被狸吞,终出三界,知佛法之当闻也。彼求生净土者,苟其平日精进修持,发宏誓愿,无论其不能坐脱立亡,纵使蛇伤虎噬,亦何碍其为生西方乎!

  鸽得人身(《法苑珠林》)
  唐并州石壁寺,有一老僧,日诵《法华经》,及《金刚经》。贞观末,有鸽巢于其室,俄出二雏。僧日以饭饲之,后俱堕地死,因收葬之。经旬后,僧梦二小儿谓曰:“吾等先有小罪,遂受鸽身。近闻法师诵经,当脱此禽身,托生于某村某姓,过十月后,当诞生也。”僧如期往,其家果生二子。呼为鸽儿,两儿并应。一应之后,岁余始言。
  [按]初生天者,犹忆宿世之事,迨见天女,遂迷失本心,不复记忆。鸽儿之应,犹是初生未忘耳。

  骨节寸断(昆人目击)
  昆山东关外三里,有玉柱塔,壁立江浒,上多鸟雀。有童子惯取其卵,一日登其最上层,正欲毁巢,忽失足坠。时有太仓船过,亲见此童从檐际坠下,凡三四颠倒,而后及地,寂然无声。视之,骨节寸断矣。(此康熙二十五六年事)

“勿临水而毒鱼虾”
  [发明]阎浮提大海江湖中,共有六千四百种鱼(出《藏经》)。虽极水族之繁,而其贪生畏死,则一也。彼方赖水以为窟宅,乃无故毒之,使其尽歼厥类,可乎?
  鱼虾所畏,不止于毒。毒既禁止,则其不得用网罟罾钓〖罾(zēng),网捕〗,以及张簖绝流,更可知矣。
  下附征事(两则)

  神鱼送子(浙中袁午葵述)
  休宁县燕塘村,附近有一大潭。康熙三年,潭内忽产异鱼,渔人捕其小者售之,然其鱼有格外之臭,买者绝少。有一神鱼,遇网即穿,莫之能得。渔人程二恨之,蓦以大铁叉刺鱼。鱼忽跳跃,以尾击伤其目,一目随瞽。程二益愤,将以石灰淹之。鱼遂托梦于里长某。里长随呈县,出榜文禁之。将半月,复梦鱼曰:“吾奉龙王朝齐云,暂寓潭中,所随甲兵,半已损折。赖汝得以复返,今将别焉。汝固无子,谨以一男,嗣汝之后,用以报德。”明日风雷大作,近潭茅屋,瞬息飞散,神鱼不知所往。
  [按]袁午葵先生,于次年到齐云,雇休宁一舟。其舟子,即程二胞兄也。午葵至书于余,而述其事。

  鳝救回禄(崇川徐善陈述)
  兰谿童际飞,开药肆于崇明,康熙癸丑,买鳝鱼若干放之。数日,梦鳝喷水救火,旁一神曰:“此酬德也。”寤而不解其故。未几,其邻失火,延烧将及,忽风转得免。方知为救鳝之报。〖回禄,火神名,借指火灾。〗
  [按]是岁,余托徐子塑地藏大士,其明年新正,请像来昆,札中并录其事,故知之。

“勿宰耕牛”
  [发明](原缺五行,每行二十字)牛能代人以耕,不能自免于戮者,其故在于口不能言也。奈何吾具能言之口,能言之手,而不代其号呼乞命,作为短歌,以相感动乎。附录耕牛乞命歌:
  大杖打耕牛,何不勤勤走?耕牛含两泪,一步一回首。颈穿足力疲,有苦难开口。望得田禾熟,牛病毛将秃。不念从前劳,反付屠人戮。耕牛怨莫诉,临去还踯躅。蓦尔吐人言,且拜且啼哭:吾到君家来,报君殊不薄。一面小心耕,一面受鞭扑。餐餐唯水草,未尝嫌淡泊。吃尽千般苦,禾头方有谷。谷既在禾头,卖我置鼎镬。君得吾之钱,吾受君之毒。肠断骨犹疼,命在皮先剥。留我过残冬,天当赐汝福。君既有爱子,吾亦怜鞠育。必欲杀我身,劝君饶我犊。寄语贤牧童,莫打耕牛畜。自恨我前生,何故贪牛肉。半斤还八两,此理明如烛。官禁杀牛时,吾受屠人嘱。得钱容私宰,饱得妻孥腹。不想到今朝,酬偿如此速。不见慈心人,化作披毛畜。但见杀生者,临终恶鬼逐。三代不食牛,名列登科录。怨怨递相啖,旋转如车轴。我是作孽报,君莫为其续。后牛哀后牛,苦楚转相属。作此乞命歌,请君三复读。
  下附征事(两则)

  三十二头
  舍卫城中,有一长者,其最小妇,名毗舍离,才智无两,波斯匿王以妹待之。其家有三十二子,皆力敌千夫。最幼一弟,乘象过桥,逢宰相子,掷之桥下而伤。乃欲谋报仇,制七宝马鞭三十二,阴藏利刃于内,到毗舍离家,每人各赠其一。而又密奏于王,谓此三十二人,天下无敌,今阴怀异志,利刃在鞭矣。王即索之,信以为实,尽斩三十二人头,函封甚固,送至毗舍离家。而是日毗舍离,正请佛斋僧,见王送函来,谓是助其斋供,欢喜欲开。佛不听许,待僧食竟,佛为说法,毗舍离遂得阿那含果。然后开函,见是三十二头,由断爱欲,不生衔恨。而三十二妇家亲族,皆大豪贵,共集兵马,欲往报仇。王时大恐,趋至佛所,兵遂围绕祇洹,伺王欲杀。阿难问故。佛言:“过去世此三十二人,共盗一牛,至老母舍,将欲杀之。老母欢喜,为办杀具,食之皆饱。尔时牛者,即今王是。盗牛者,今三十二人是。老母者,即今毗舍离是。由杀生故,多生以来,常被其杀。由老母见杀欢喜故,多生以来,常见三十二人被杀愁苦。”于是三十二妇家,闻佛所言,忿怒顿息,不敢攻王,向王忏悔。王亦释然,不问其罪。
  [按]三十二人,生处豪贵,复自有故。佛言:“迦叶佛时,有一女人,以香涂塔,三十二人共往助之。故多生以来,常处尊贵,恒为母子。今值佛故,各得道迹。”

  一牛三还(《感应篇解》)
  万历己丑,太原船户王彦须,借富翁某银一两八钱,未偿而死。一日,富翁见王腰系白带,走入牛坊。少顷,报牛生犊,视之,腰下有白纹。牛既壮,使牧人卖之,嘱其止取价一两八钱。路遇何屠,如其价买去。后有农夫,见其强健,欲买以耕田,增价至二两六钱买得。其牛善耕,且不须人照管,一日无故死山岩下。农恨甚,既而知富翁家卖出,因问此牛何故止卖一两八钱?富翁曰:“此牛即王彦须也,彼所负止一两八钱耳。”何屠闻之,始大悟曰:“王欠我肉钱八钱,我故多卖其八钱耳。”久之,农亦恍然曰:“我曾欠王彦须银未还,然则今亦还矣。”因共叹异。
  [按]禁宰耕牛,律有明文。每见禁榜徒悬,鼓刀如故者,由于禁之不得其道耳。若其见有牛肉,听各色人等,皆可持赃出首,衙役一无拦阻。随拘卖肉之人,根究杀牛处所,取其盆堂锅灶而拆毁之,且罚其所有,以赏出首者。仍月月遣人密访,自无蒙蔽之患。

“勿弃字纸”
  [发明]人之所以独贵者,以其口之能言也,亦以其手之能书也。手能书,则手亦能言矣。然口之所言,仅闻一室;手之所言,可达万里。口之所言,止于当时;手之所言,可垂后世。口之所言,人以耳听;手之所言,人以目听。口之所言,片时即疲;手之所言,千秋不倦。甚矣!字之有功于人也。世间若无文字,则官吏无以为治,政令无以为凭,岂独家不能家,亦且国不能国矣。人之受恩于字者如此,而谓字纸可轻弃乎?字纸固不可弃,字尤不可弃。不顺乎亲,终身弃去“孝”字。不友于昆,终身弃去“悌”字。如是逐一检点,则字之为我弃者多矣。若夫裹物糊窗,狼籍委置,则所弃者,不过字纸耳。
  或疑苍颉造字,开万古文字之源,但当天为雨粟耳,奈何鬼复夜哭乎?不知世间文字,既有正用,即有邪用。天之雨粟,因正用也。鬼之夜哭,因邪用也。
  下附征事(三则)

  焚经绝后(《汇纂功过格》)
  武功县西有寺,内积毁废佛经一藏。康对山少时,与同庠五友,读书其中。时值隆冬,四生用废经以烧炕,一生用以烧洗面水。对山心诽之,不敢言。其夕,康梦三官排衙,盛怒烧经者,断云:“皆合灭门绝后。”判用水洗面者,削去前程。复责对山云:“汝何不言?”应云:“吾年幼,心知不可,不敢言耳。”官云:“一言劝解,可免罪矣,今姑恕汝。”寤而志其事于书末。不数年,四生合门病瘟疫死,洗面生试辄不利,以训蒙终身。
  [按]世间废书,皆可焚化,独佛经不可焚化者,以其福慧及人,远胜世间书籍耳。盖同一字也,其间轻重大小,判若天渊。典、谟、誓、诰〖四者皆为《尚书》的文体〗,固不可与小说同科也。今以不识字者,与识字者较,则识字者胜矣。以略识字者,与博古通今者较,则博古通今者又胜矣。世间书籍,止能说天下事,不能知天上天外事。若博览佛书,则极龙宫海藏之神奇,前劫后劫之旷远,十方国土之浩繁,皆能略知其概,胸襟迥越寻常。夫以不识字之人,告以唐虞三代之治,尧舜周孔之名,彼必以为惊于视听。以仅读世间书籍之人,示以三藏十二部之文,四十九年所说之法,彼亦以为恍惚难稽。势固然也。又况改恶修善之因缘,教外别传之宗旨,其源皆本佛书,而谓焚化可无罪乎?况复亵渎一至烧炕、烧洗面水乎?将永堕地狱,长劫受苦,永无出期矣。绝门、穷困,尚未足以尽其辜也。(炕,北方火床。康对山名海,成化时状元,文行兼优。)
  问:经之完备者,固不可焚。若既破坏不全,将若之何?答:破极若焚,其灰当用净布包裹,送大江大海中可也。至于卍字,为如来心印,尤不可亵渎。

  捐灰减算(同前)
  槎溪朱宁约,字士丰,留心书法。康熙乙丑二月,以微疾亡。知交哭之,忽苏曰:“吾寿该四十二岁,以平日勤于学字,随意焚化,散弃其灰,不知珍惜。阴司录过,减吾五年,今三十七,数已尽矣。诸君当知字灰,慎不可弃。”言讫,仍瞑目逝。
  [按]若云字既为灰,可以捐弃,则道士焚化章奏,皆在捐弃之数矣。至于瓷器、竹木器所绘字样,砖瓦两头所印福寿记号,往往久滞粪壤中,尤宜禁止。

  弃文速果(葛子和面述)
  昆庠葛子和,于康熙二十六年,读书于西药师殿之楼下,上为卧室。一日偶翻溺器,粪浆从板缝滴下,滴污其所读之文,题为“成覸(jiàn)谓齐景公曰”一节〖出自《孟子·滕文公上》〗。随取所污之文,投之于水,未曾洗涤暴干焚化。而是科首场之第三题,恰是“成覵谓齐景公曰”一节,写至“周公岂欺我哉”,遗去一字而不知,因而帖出。
  [按]焚化秽纸,过犯不小,必洗涤之后,乃可化灰付水。

“勿谋人之财产”
  [发明]各人之财产,由乎各人之福力,并非设谋之可得者。孔子曰:富而可求,执鞭亦为;如不可求,从吾所好。求且不可,况于谋乎?
  谋人财产,大抵为室家之计,欲以传诸子孙耳,至于为妻孥而作走狗,所弗计矣。《毗婆沙论》云:“家中父母兄弟,妻子眷属,唯增贪求,无有厌足。”若识得子女是索债之人,室家是怨业之薮,则大梦顿觉,沉疴忽疗矣。岂为其多结冤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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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7-8-29 18:35 | 显示全部楼层
广行众恶乎?
  下附征事(四则)

  怨鬼诉母(《怨魂志》)
  刘宋元嘉中,诸葛护为元真太守,寻以疾亡。其家眷犹在扬都,仅一长子元崇,扶柩归,年方十九。护之门人何法僧,利其赀,挤元崇于水而分其财。是夜,元崇母陈氏,梦元崇历道其父亡时颠末,及被何溺死之事,悲不自胜。且云:“行速疲倦。”暂卧窗前床上,以头枕窗。梦甚清楚,悲号而觉,遂执灯照床上,果有湿气如人形,由是举家号泣。时陈氏有表弟徐道立,适为交州长史,而徐森之,为交州太守,托其按验,果如梦中所言。乃收其行凶二人,皆置于法。
  [按]处心丧三年之会,而为杀越于货之谋,名教负人乎?人负名教乎?

  执枪自刃(《绣虎轩次集》)
  梁石柱者,睢陵之富室也,有一子,甚爱之。顺治末年,子十九岁,病笃,梁悲痛不胜。子忽直呼父名而告曰:“吾前生,徐州某也,有三百金,与汝前生同贾。吾病痢,于中途如厕,汝乘隙,以利刃刺吾胸死。而又自割手出血,证吾家以盗死。吾没后,遂生睢陵王氏,二十年前王某,即吾也。汝后吾三年死,亦生睢陵,即今汝也。昔年吾觅汝不得,偶入县纳条银,忽遇汝于柜间,吾怒甚,奋拳击汝,吾亦不自知其所以也。汝因吾素无一面,反不介意。吾归数日,愤闷而死。故遂生为汝儿,今十九年矣,计吾痘时,汝费若干,延师费若干,聘媳费若干,考试拜门生费若干,其余零星小费共若干,银已还清,但命未偿耳。然汝遇我甚厚,吾不忍言,当别去,第恐阴府不能宥耳。”遂死。石柱旦夕哭之,语人曰:“吾子孝而慧,恐吾悲,故设为此言耳。天下岂有父子大伦而如是乎?”未几,手砺一枪。或问之,答曰:“今年岁歉,吾处穷乡,藉以自卫耳。”一日以柄著墙,以锋著胸,忽大呼曰:“儿待吾自撞可也!”遂奋身向刃一撞,而枪已入胸七八寸,钉于脊骨之内矣。
  [按]阳间有负恩之人,冥府无不偿之债。人知今生之债重,不知来生之债尤重。索现世之债者,居于门首,不敢入内,主人犹恶之嫉之。独至索宿生之逋,则债主直入内房,安然高卧。使欠债者夫妇两人,百般珍惜,乳哺怀抱,迨至年既长大,立将家舍田园,尽行盘折,不留一针一草。回思半世营营,无非借本求息,枉为他人作马牛,岂不愚而可哀哉!

  三次投胎(《绣虎轩次集》)
  桐城诸生〖诸生,明清时指已入学的生员〗姚东朗,有子十岁,病且死。父母怜之,谓曰:“汝果无缘为吾子耶?”其子忽作北人语曰:“我乃山东某僧也,积三十金,为师兄所窥,推吾堕水中。我呼观音大士,即见大士云:‘汝数合休,且往孽也。’遂溺死。地方鸣于官,汝于是时,为彼县令,师兄以吾三十金奉汝,事遂寝。我以沉冤未洗,来为汝弟,即汝亡弟姚嵩绍也,追随二十余年,不能追偿。因死而为汝子,十年来,三十金偿矣,我当去。第汝家有一拄杖,我甚爱之,可烧赠我,以足前金之数。我师兄亦因索此金而来,为汝长女,今嫁溧阳潘氏,有娠将产,我死即投彼胎索命矣。”言讫而绝。
  [按]此康熙乙卯年,前五月事也。可见六亲眷属,无非怨对。方其未说破时,则眼前膝下,皆我骨肉。若被明眼人点破,乃知前后左右,无非索逋之人。世人必欲为索逋者积财敛怨,诚属何心?

  以客作子(其邻面述)
  太仓镇海卫姜君弼,开米铺。有客马淳溪,以百余金托之,出纳无误者二年。至第三载,托言米为借户所欠,不免有欺负之意。客乃抑郁成疾,逾时遂亡。而姜素无子,未几,妻有娠,及弥月,其邻忽见马淳溪至家,询之姜,乃知已死。俄而收生者出其门,喜曰:“已得一子矣。”
  [按]此康熙前数年事。

“勿妒人之技能”
  [发明]财产是夺得去之物,故用谋。技能则无所用其谋,唯有妒而已矣。究之妒人技能,于己何益?徒自增其烦恼耳。
  技能有二,有有益于世者,有无益于世者。有益之技能,当敬而法之。无益之技能,当怜而戒之。非唯不当妒,并亦无所用其妒也。
  下附征事(一则)

  十子异疾(《迁善录》)
  宋大夫蒋瑗,有十子,一偻、一跛、一挛、一躄、一颠、一痴、一聋、一瞽、一哑、一狱死。公明子皋见之,问曰:“大夫所行何如,而祸至此?”瑗曰:“予生平无他恶,唯好行嫉妒。胜己者忌之,佞己者悦之。闻人之善则疑之,闻人之恶则信之。见人有得,如己有失。见人有失,如己有得耳。”子皋叹曰:“大夫心行如此,须至灭门矣,恶报岂止此乎!”瑗闻其言,惶然畏惧。子皋曰:“天虽高,而察甚下。若能改往修来,则其转祸为福,不患迟矣。”瑗自此改惕,尽反生平所行,不数年,诸子之疾,渐次而愈。
  [按]石祁一语,龟兆反臧。〖春秋时卫国大夫石骀仲去世后,因为正妻无子,庶子六人需通过龟卜的方式确定谁为继承人。卜者说:“卜前如果沐浴佩玉,容易占得吉兆。”于是其中五人便依卜者之言,沐浴佩玉。只有石祁子独自坚持守孝,说:“哪有在父亲的丧期里沐浴佩玉的呢?”结果,石祁子占得吉兆,事见《礼记·檀弓下》。〗宋景三言,荧惑退舍。〖宋景公是春秋时宋国国君,有一年,火星(即荧惑)移至二十八宿之一的心宿,其兆对宋国国君不利,景公为此很不安。当时掌管星象的子韦说:“我有办法把它转到丞相身上。”景公说:“丞相是我治国的股肱。”子韦说:“可以转给百姓。”景公说:“国君靠的就是百姓。”子韦又说:“可以转到年成上。”景公说:“年成欠收,百姓饥乏,我又作谁的国君?”子韦赞叹道:“上天善能体察下情,您既有这堪为国君的三句话,火星应该会移走的。”不久,火星果然移开了三度,事见《史记·宋微子世家》。〗此即惠迪从逆,吉凶影响之明证也。迂儒力诋因果之说,直欲使圣贤劝世苦心,归之存而不论。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以入尧舜之道,其兹若人之俦欤!

“勿淫人之妻女”
  [发明]人莫爱于妻女,亦莫恶于淫其妻女。己亦莫爱于妻女,亦莫恶于淫己之妻女。“恕”之一字,终身可行,彼此借观,自当猛省。
  淫为众恶之门,古来英流才士,因此遭冥谴、犯王章、捐躯命、覆宗祧者,何可胜算!其所以看得破,忍不过者,止因爱心大浓耳。当淫心勃发时,纵律之以名教,惕之以鬼神,惧之以果报,彼但顾目前之快乐,谁知日后之苦辛。余于少年,曾犯此病,痛自刻责。唯恐世人亦或同此,故著《欲海回狂集》劝世,其中多引内典,但揭“不净”二字,以为宗旨。苟能谛观男女二根,极其污秽,从此竭爱水之源,断淫魔之种,纵有西施在前,视之直如疥癞弥猴,何所容其爱恋?《感应篇》云:“见他色美,起心私之。”夫既见以为色美,则起心私之者自多矣。然则何如见他丑恶,淫心自然不起之为愈乎!
  下附征事(五则)

  丑诃美女(《杂譬喻经》)
  佛世一婆罗门,生女端正,艳丽无双。乃悬金于外,募有能诃我女为丑者,当与之金。九十日内,竟无募者。引至佛所,佛便诃言:“此女甚丑,无有一好。”阿难白佛:“此女实好,何以言丑?”佛言:“人眼不视色,是为好眼;不听邪声,是为好耳;舌不贪味,是为好口;身不著细滑,是为好身;手不盗他财,是为好手。今此女眼视色、耳听音、鼻嗅香、身著细滑、手喜盗财,如此数者,皆不好也。”
  [按]此即贵德不贵色之意也。重在于德,则为姜嫄、后妃。重在于色,则为妲己、褒姒。邪正之间,兴亡立判。

  人是革囊(《出曜经》)
  拘睒(shǎn)弥国有摩因提,生女端正,将诣佛所,愿给箕帚。佛言:“汝以女为好耶?”曰:“从头至足,周旋观之,无不好也。”佛言:“惑哉肉眼!吾观从头至足,无一好也。汝见头上有发,发但是毛,象马之尾,亦皆尔也。发下有髑髅,髑髅是骨,屠家猪头,其骨亦尔。头中有脑,脑者如泥,臊臭逆鼻,下之著地,莫能蹈者。目者是池,决之纯汁。鼻中有涕,口但有唾。腹藏肝肺,皆尔腥臊。肠胃膀胱,但盛屎尿。四肢手足,骨骨相拄,筋挛皮缩,但恃气息,以动作之。譬如木人,机关作之,作之既讫,解剥其体,节节相离,首足狼籍。人亦如是,好在何处?”
  [按]秽哉肉躯也!肉躯之内,诸虫汇聚。据内典云,人自出胎后,体中即生极微细虫,为凡目所不见者,共有八十种。此外大而可见者,惟胃中虫耳。世人所食之物,自喉入胃,其虫欢喜,在内低昂屈曲,饮食方消。湿者归于膀胱,渣滓归于大肠,臭秽难近。今以堂堂丈夫,偏欲于臭秽难近之处,用尽心机,多方留恋,是诚何心?《大宝积经》云:菩萨观诸众生,耽嗜淫欲,便作是念:“此等众生,曾处母胎,卧息停止,生由产门,如何无耻,共行斯事?”嗟乎!不思则已,思之诚可愧也。

  男根不净(《禅秘要经》)
  经云:男子周身四百四脉,皆从眼根布散,流注诸肠。生脏之下,熟脏之上,于其两边,盛青色脓,如野猪精,臭恶难近。至阴藏处,分为三支,如芭蕉叶纹,有一千二百脉。一一脉中,皆有风虫,细于秋毫。风虫之外,有筋色虫七万八千,围绕如环。眼触于色,风动于心,心根一动,四百四脉皆动,八万户虫一时张口,眼出诸泪,其色青白,化成为精,从男根出。
  [按]佛告优填王:世有淫夫,恒想睹女,为欲所使,如奴畏主。贪乐女色,不计九孔恶露之臭秽。注心在淫,吮其涕唾,玩其脓血,珍之如玉,甘之如蜜,故曰欲奴。

  女根不净(《禅秘要经》)
  又云:若有众生,贪淫风动,昼夜思欲。如救头燃,当疾治之。治之之法,当先观子脏。子脏者,在生脏之下,熟脏之上,有九十九重膜,如死猪胞,满盛恶露,形如马肠,上圆下尖,直至产门。中有一千九百细节,如芭蕉纹,八万户虫,周匝围绕。人饮水时,散布四百四脉,诸虫食之,即吐败脓,其色如血。复有细虫,游戏其内。积之一月,无可容受,所以女人必有经水。
  [按]邪淫之人,往往爱观女色,吾正惜其观之不亲切耳。苟能亲切,洞然窥见底里,彼必有不欲观者矣!

  引经策发(同前)
  佛告阿难:若有四众,著惭愧衣,服惭愧药,欲求解脱者,当学此法,如饮甘露。想前子脏,乃至女根,及男子身内诸虫,张口竖耳,瞋目吐脓。静气数息,一一观之,如掌上螺纹,闭目开目,了了皆见。此观成已,欲火自息。纵见天子、天女,犹如癞人。自身他身,乃至尽欲界众生,亦复如是。若服此药,是大丈夫、天人之师,不为爱恩大河之所漂没。当知是人未出生死,其身香洁,如优钵罗,人中香象。龙王、力士、摩醯首罗,所不能及。
  [按]此观成后,又加以九想观,则一片淫心,自然冰释。

      新死想 ┐   ┌ 正直仰卧阴寒彻骨  ┌────┐
      青瘀想 │   │ 遍体肌肤转成青紫  │想到此身│
  ┌─┐ 脓血想 │   │ 五脏消糜尽成脓血  │结局,将│
  │九│ 绛汁想 │   │ 七窍之中流出臭水  │来毕竟如│
  │想│ 虫啖想 ├ 但见 ┤ 处处钻啮臭不可近  │斯,试问│
  │观│ 筋缠想 │   │ 肉已钻空惟存筋骨  │一片淫心│
  └─┘ 骨散想 │   │ 筋复烂完骨散在地  │淡否? │
      烧焦想 │   │ 被火烧焦形状可恶  └────┘
      枯骨想 ┘   └ 日暴雨侵仅见枯骨 

      ┌ 常虑彼杀
      │ 夫妇不睦
  ┌─┐ │ 恶增善减
  │邪│ │ 妻子孤寡
  │淫│ │ 财产日耗
  │十│ │ 恶事被疑
  │罪│ │ 亲友诽谤
  └─┘ │ 广结怨家
      │ 死入地狱
      └ 妻不贞良

  ┌──┐            ┌──┐
  │不邪│ ┌ 多人称誉     │不邪│ ┌ 一名贞洁
  │淫者│ │ 不畏县官     │淫者│ │ 二名无欲
  │能增│ │ 身得安隐     │得五│ │ 三名净洁
  │五种│ │ 死生天上     │善神│ │ 四名无染
  │福德│ └ 究竟得道     │侍卫│ └ 五名荡涤
  └──┘            └──┘

“勿唆人之争讼”
  [发明]争与讼有别。争者,仅形之于口角。讼,则直见之于词状矣。从来善斗者必死,好讼者必亡。一经失足,身家荡尽,如蛾赴火,欲悔无由。究其所以致此者,大抵非因田房起见,即为斗殴兴波。为田房者,无不爱惜钱财,岂知一经对簿,必致费尽钱财。为斗殴者,无不欲顾体面,岂知一跪公庭,翻成削尽体面。彼讼而败者,固已烂额焦头。即讼而胜者,亦复惊心丧魄。与其身亡家破,始悔横逆之当容,何如理谕情饶,先绝公门之片纸。忍耐者方为智士,唆人者岂是良民。
  唆人争讼者,非欲蚌鹬相持,从中取利。即是私仇公报,借刀杀人耳。究竟风息浪平,灼见此中之构斗。岂不枉为小人,自伤阴德乎?
  下附征事(三则)

  累世未讼(《师古编》)
  唐雷孚,赋性仁慈,与物无忤。自先祖枢,以忠厚传家,至孚,凡十一世,未尝讼人于官。后孚登进士,居官清白,位至太子太师。人以为积善之报。
  [按]未克有容,先学忍耐。忍耐之久,度量自能宽和。昔谢逑,性恶词讼。邻有侵其地者,或劝其诉之官,逑笑曰:“彼占得地耳,安能占得天?”遂不与较。量小者乌足语此?

  见机免祸(《汇纂功过格》)
  和州某村,有居民,养鹅百只。一日因食其邻稻,被其击死至五十余只。民妻见之,始亦甚怒,忽转念曰:“设或成讼,力不能胜,必欲胜之,所费甚多。且我夫已醉卧,倘或闻之,必起相殴,祸且不测,不如忍耐。”立命以鹅腌之。次早,邻人忽自暴死。其夫醉醒,知之,乃云:“设昨日早使我知,我必乘醉去殴,今日破家必矣。”
  [按]人于忿怒之时,忽作退一步想,便可保全身家性命,消释烦恼怨家。观于民妻之一忍,所全不既多乎?昔范文正公云:“心中忿怒不如休,何须经县又经州?纵然费尽千般计,赢得猫来输去牛。”

  贵子忽夭(《感应篇》)
  苏州府吏何应元,生子名绅。方四岁,至外祖家,路经凌家山。至更余,忽见人马灯火来,遇儿至,即惊避曰:“何爷在此,当避之。”于是人马灯火,俱从他道去。乳母回,述其事,应元以子必贵。年十七,忽双瞽。应元恚甚,闻直塘有道士能招神,因叩之。神附乩云:“汝子应得科第,只因汝作吏时,受人之贿,曾造款单陷数人于狱,天绝尔嗣,此子将生有德之家矣。”未几,绅果死。
  [按]与我有缘,方为子孙,有缘之中,贤愚毕备,存乎人之自招耳。赫赫贵胄,竟以一款单杀之,可哀也已。

“勿坏人之名利”
  [发明]名者,立身之具。利者,衣食之源。求之甚难,坏之甚易。于欲坏之时,想到求者之辛苦,忍乎不忍?
  逆风扬灰,往往先污其体,仰口唾人,有时反堕于面,理势固尔。是故坏人之名者,显然损自己之品望。坏人之利者,隐然消自己之福缘。
  下附征事(一则)

  入闱偿业(闱中共见)
  合肥许某,望族也,其兄曾为某省学政。有保等士子,勉措二百金,托许拔在三等。许收金诺之,偶以多事遗忘,未与干事。比案发,而此友竟置六等。其人自念名利两失,遂缢而死,妻亦抑郁病故。至康熙庚午,许某入场应试,自见其人立在号房内,顿发昏迷,自解考具上所结红线,逐一接长,系在颈内,自悬其身于号口。颈中只有一线,而两足已离地尺许,舌随吐出。号军急禀监临,时监临者,为总宪傅公,敕号军速解救苏。许乃发狂作鬼语,因备述昔年得财误事颠末。俟门开,拔归寓所,未几,复于寓所缢死。〖闱,科举时代的考场。〗
  [按]一线而悬一人,岂复理之所有?而许某之事,固已万目共睹矣。乃知业果到来,报应诚有不可思议者。推而极之,末劫三小灾到时,人触草木,皆如利刃,尽遭其难。而世尊受木枪之报,以尺许之木,能穿破大青石,而且处处相随也。岂不益信?〖木枪之报,释迦牟尼佛十宿缘之一。佛往昔为部主商客,入海取宝,后遇水涨争船,与另一部主格战,刺穿其脚而致彼命终。以是因缘,受诸苦报,今虽得佛,由此残缘故,于乞食时受木枪刺脚之报,见《兴起行经》。〗

“勿破人之婚姻”
  [发明]男家曰婚,女家曰姻。婚者,取昏夜之义,言此礼但当昏夜行之,不可施之于白昼也,有惭愧之意焉。姻者,取因人之义,言当因人以敦伦理,因人以为荣枯也,有从夫之意焉。婚姻之事,两姓合好,以之上承宗绪,下启后昆,中洽亲属,因缘非小。大抵此事,皆定于宿生,非独自己不能主,即两家父母,亦不能主。从善缘而来者,其和好之念,不遂不休。从恶缘而来者,其毒害之情,不结不止。固非人力之所可破也。要其所以欲破者,不是出于挟仇,即是起于嫉妒。无论破于未成之先,或破于既成之后,其罪一而已矣。
  有意破人,固是不可。然而相女配夫,相夫配女,则又不可不慎。或年齿悬殊,难必齐眉偕老,或贱良各别,并非户对门当,是亦未可草率。至于室家之贫富,相貌之妍媸,则非所当计矣。
  下附征事(两则)

  得书改过(《孙侍郎记事》)
  侍郎孙公,初名洪。少时与一窗友,共游太学,相订两家音信至,各无隐匿。一日窗友得家书,秘不示孙。诘之,乃云:“书中偶有一语,恐败兄之意兴耳。”固索之,乃出其父手书云:“昨梦至一官舍,依稀见过登科录,汝与孙洪,皆列名籍内。但孙兄名下,有一行朱字云:某年月日,为某姓人写一离书,因被天谴,削去其籍。”孙遂愕然。友问:“果有其事乎?”孙曰:“此近日事也。弟在某州,适见翁媪两人,相诟求离,无人代笔,倩〖请人做某事〗余属稿耳,初无他意。”友曰:“梦境恍惚,未足介意。况才学如君,何投不利?”及就试,友果高捷,而孙已下第,方信前梦不诬。孙因怏怏,友曰:“劝君勿忧,待弟西归,仍为合之,何如?”因问翁媪里居姓氏,寻至其所,夫妇俱未有偶,乃为具道前事,置酒合之如初,随驰书报孙,孙不胜感悦。其后孙以太学内舍生,免省试,历跻膴仕〖膴(wǔ)仕,厚禄高官〗,屡典大郡。所至遇有离婚之事,辄为宛转调护,多所曲全。
  [按]宋末,临川王某,妻梁氏,被元兵掠去,不屈而死。越数年,夫谋更娶,议辄不谐。夜梦故妻曰:“吾已生某家,今十岁矣,七年后当为汝妻。”明日遣人迹之,果然,乃以礼致聘,一言而合。然则夫妇因缘,其容轻破乎?

  离书现果(《劝惩录》)
  顺治戊戌科会试,点名时,有浙江孝廉某〖孝廉,即举人〗,笔中搜出离婚书稿。监临大怒,杖而枷之,革去举人。叩其故,乃其窗友欲得某人之妻为妾,孝廉为彼画策。先诬之以恶名,令其夫怒,欲出妻,然后从中说合。代其写就婚书,误将其稿塞入笔中也。
  [按]甚矣!天条之最恶破人婚姻也。无论既婚之后,不可轻言离异。即未婚之前,如或已定,亦不可变更。昔昆邑有一旧姓,贫而无子,止生一女。薪水之计,皆其义仆周给,历有年月。家主深感其惠,还其券而优礼之。而义仆适有一子,聪秀,主人欲与结婚,固辞不敢,强而后从,彼此甚相得。未几,主人夫妇皆死,抚其女为养媳。逾年,主人之宗族,以良贱不婚为名,索诈不已,至于成讼,官断离异。义仆竟以此破家。族人不能养其女,女卒以穷饿抑郁死。女死未几,附于族人之身,历道其故。凡同谋者数人,皆得暴疾,相继而亡。

“勿因私仇,使人兄弟不和”
  [发明]兄弟与我乃分形同气之人,虽有长幼,皆受父母恩勤鞠育。苟其不和,即是得罪父母。若使人不和,即是使人得罪父母。继庶兄弟,虽有大小,总是与我同父连枝。与之不和,便是薄待骨肉。若使人不和,便是使人薄待骨肉。宗族兄弟,虽有亲疏,皆受祖宗荫庇栽培。与之不和,分明轻慢祖先。若使人不和,分明使人轻慢祖先。故知私仇之报复甚小,不和之贻害甚大。人若真能孝友,方将自爱其兄弟,以及人之兄弟。岂忍以私仇之故,而使其不友于弟,弗恭厥兄乎?
  下附征事(一则)

  邑神示罚(其亲面述)
  嘉定张某,有兄弟二人,分产之时,兄应还弟银一十几两,而兄以他项支吾,意欲负之。弟贫且朴,争之不得,乃质之于先所经手之嫡叔。伊叔以兄富且能,反左袒之。弟忿,乃于康熙丁丑年夏,为疏一通,焚于邑神之庙。越五日,不见有感应,乃复为一通以奏之。其明日,伊叔死,伊兄死,己亦随死,俱追至城隍庙。神责曰:“汝三人俱未合死,追汝等来者,为一词状,欲审明耳。”顾其兄曰:“汝实该还弟银十五两七钱,奈何图赖?责三十板。”又顾其弟曰:“此种事,何不诉于阳官,而亵渎阴府?责二十五板。”又顾其叔曰:“汝为叔父,何不从公剖断,乃媚富欺贫,使汝幼侄结讼至此?亦责十板。”审讫发回,而三人已瞑去大半日矣,皆呼腿上甚痛。视其坐处,皆发青紫色,各卧十余日而后起。
  [按]伊叔于幼侄,本无私仇,特缘势利耳,岂知冥中细账,代其登记,如此精详乎?故阳世有冤抑,阴司无枉滥。阳世能通情,阴司但执法。阳世问官,不过就现在剖断。阴司论事,直欲将前世乘除。人若遇冤枉事,譬之于前世,则忿心自释。
  犹记壬戌年,余闻嘉定南翔镇陆宸求家一事。乃至鬼在冥途,亦凭文牒来往,不能擅渡关津。其年,宸求之侄妇病,有鬼附之,自称:“徽州婺源人,在江北贩鱼蛋,被其行家尽欠其银,赀本俱丧,愤恨而死,随诉冥司。冥官谓此事特还报耳,不必诉也。乃以册籍一本示余,尽是余前生所欠彼物,因而怒心顿息。冥官给我一凭帖,令我还家。顷我道经于此,被汝家小婢,以秽水泼出,污损我凭,难以归矣,可速给还。”宸求谓:“凭是冥间之物,我何能为?宜再到给凭之所,乞其重给,乃可得耳。”鬼云:“我已到此地,前有城堡,后有关驿,欲去不能。”宸求曰:“然则奈何?”鬼云:“此地某乡有某人,作来可用。”陆即遣使请来,乃一老人也,告以故,老人亦未谙凭式。又问一道士,乃能写就,并设肴果祭之。鬼得凭大喜,极其称谢,嘱家人急宜延医调治。鬼将出门,复入告曰:“汝家有二犬睡门首,可送我出。”陆如言送之,鬼杳然竟去。陆之侄妇,亦病愈矣。谁谓阴阳异途,有二理乎?

“勿因小利,使人父子不睦”
  [发明]父子之伦,重于手足。兄弟阋(xì)墙,已成凶德。父子乖异,更灭天伦。假令他人于此,以利己之故,使我父子参商,骨肉嫌隙。哀哀父母,顾似续而感伤〖似续,后代子孙〗。济济儿孙,对庭除〖庭院〗而负疚。于心何忍?于理何安?所以古来圣贤,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必使家家菽水承欢〖菽水,最平常的食品,常用作孝养父母之称〗,户户高堂〖指父母〗具庆。而后吾事亲之心方慰,而后吾教子之念方安。不然,彼此反观,其为不孝不慈也大矣!
  不睦之故,亦有多端。非因语言斗构,即因财帛交关。非为前后父母〖即继父、继母〗,有偏憎偏爱之私。即为嫡庶弟兄,起为厚为薄之见。要其归之于利,则一而已。所谓“小”者,非必锱铢之谓也。纵使家舍田园,较诸父子不睦,则亦小矣。若以文害辞,恐违帝君垂训之意。
  下附征事(一则)

  诱子倾家(《丹桂籍》)
  富人有徐池者,与徐八居址相近,见其房屋壮丽,百计图之。八初无售意,池乃设计,诱其子以赌博,遂至废家,卒卖其屋于池。徐八大恨,于是父子不睦,愤闷而死。未几,池之三子五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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