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文摘】“没有疆界”的力量

至善佛缘

“没有疆界”的力量 （转）

——《没有疆界》中译本前言

作者：许金声

一、人类意识领域勇敢的探索者

夏天的夜晚，凉爽而寂静。繁星满天，银河浩瀚。当你仰望夜空，你会产生什么样的感觉呢？在这个时候，你的心理状态是不是与平常有一些不相同呢？
     
在我们之中，不少人生活在被高楼大厦包围的大城市中，整天忙忙碌碌，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头上还有一个灿烂的星空，偶尔看见，也熟视无睹。
     
还有一些人，或者心情比较平静，有一点闲情逸致；或者童心未泯，仍保有好奇心，当他们面对星空，面对宇宙的神秘与无穷，会再次感到个体生命的脆弱与渺小，进而产生一种敬畏的感情……
     
当今心理学大师肯·威尔伯对此看来具有更深沉的情感、更深邃的理性、更好奇的童心，因此他底气十足发问：“面对令人目眩的浩瀚的大宇宙，我们能有比发出一声表示惊讶和狼狈的‘哎呀’更成熟的回应吗？”（肯·威尔伯《性，生态，灵性》）
     
令人敬佩的是，肯·威尔伯以身作则，以罕见的胆识、心量、智慧和毅力做出了这样的“成熟的回应”。他为我们奉献了一系列的著作。这些著作大多都得到好评。有的评论甚至认为，他的巨著《性，生态，灵性》可以称为与海德格的《存在与时间》、怀特海《过程与实在》、奥罗宾多《神圣人生论》并列的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四部哲学著作。
     
《万物简史》是肯·威尔伯在《性，生态，灵性》之后发表的体现他的思想的更通俗、更精练的读本。在这本书中，他概括地论述了从宇宙的生成到意识的进化的整个过程，即从物质到生命，从生命到意识，从意识到心智，从心智到灵魂，从灵魂到灵性的过程。
   
他论述这一过程，是为了回答这样一个困惑我们每一个人的根本问题：
   
“我是谁？”
     
也就是说，为了回答这一问题，他往上追溯回到宇宙大爆炸，往深挖掘深入到灵性。也许不追溯到宇宙大爆炸，他认为自己不深远。不深入到灵性，他感觉自己不透彻。而他最后给出的答案会使人大吃一惊：我是“我”，但同时也是“大精神”（Spirit）。——听起来似乎有点费解，其实中国文化早已有的“天人合一”的说法，有大体相近的含义。
     
我认为，肯·威尔伯在人类在认识自己方面，做出了勇敢的整合性的探索。他从意识领域的角度，给出了一个迄今相对成熟的宏观的答案。在他的身上，体现了典型的灵性的健康。
     
所谓灵性健康，是指人表达终极关怀的一种积极的、开放的、富有创造力的一种状态。人的基本需要得到满足后，还要进一步探索人生的意义，对宇宙、生命的奥秘感到好奇。灵性健康的重要性在于，它是人固有的深层的潜能，如果没有灵性健康，“身”、“心”的健康都是不稳固、不彻底的。
      
也许有人会质疑：灵性对于中国人来说应该还是奢侈品吧？
     
没错。至少对于大多数中国人还是。也许就像在夏夜能够静心仰望星空一样，那是比较难得的，甚至多年未有的事情。大家在市场经济中忙忙碌碌，挣钱买房、买车，有多少人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呢？至于“天人合一”，尽管也有耳闻，但或者早已经麻木，无关痛痒；或者一笑置之，当作是痴人说梦。
      
但是，情况正在不知不觉地改变。例如，肯·威尔伯的两本书《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万物简史》在大陆出版后，并没有受到冷遇，而是引起了越来越广泛的反响，这就是一种有力的说明。我曾经在GOOGLE网输入上述两本书名，搜索后分别有3780条和1910条信息。
      
其中有一位这样评价肯·威尔伯：“他的天才来源于他拥有百科全书一样的知识和超强的分析归纳以及极度清晰的思维能力。他的语言，干脆利落又不乏幽默的绝妙；他的思维，清醒干净如西藏的空气；他的观点，似乎毫无偏差地一针见血；他的知识，广泛无边又处处展现了知识深处的共通之处，听他说话，看他的文字，醍醐灌顶、欢畅淋漓，他是个能让人觉悟的突然，清醒的痛快的人。”该评价非常贴切，与我的感觉很接近。
     
就像感动世界其他地方的读者一样，肯·威尔伯的自传《超越死亡——恩宠与勇气》也感动了不少中国读者。好些读者都说他们看这本书时流下了眼泪。不幸患癌夭折的天才少年子尤先生，在去世前阅读了这本书，他写道：“这是我见过的描写死亡最细致的文字，魂归之时，由风雨交加到霎时间四周寂静，看得我全身奔腾。”
     
国人对肯·威尔伯的兴趣，反映了国人对精神生活兴趣的增加，对于成长兴趣的增加。当前，建国以来，中国社会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中国人的人格也有很大的发展。当今中国的问题不是物质匮乏，而是精神匮乏。而精神匮乏中欠缺的部分包括对于灵性健康的追求。从这方面看，对于肯·威尔伯的著作的介绍正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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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没有疆界》的宗旨和思路

记得1999年的时候，我给肯·威尔伯写信，希望能够在中国出版他的书。由于他的书很多，我请他推荐一本可读性强，深入而又浅出的代表作。他回信表示很高兴他的书有机会在中国出版，而他推荐的书就是这本《没有疆界》。
   
《没有疆界》是肯·威尔伯的早期著作，也是他的第一本成名作。这本书字数不多，但内容含量却很大。它显示了肯·威尔伯思想的最重要的特点：思维相当广阔、深邃，逻辑相当严密、雄辩。这是一本蕴涵有深刻道理的书，是一本有力量的书。
     
关于这本书的宗旨，肯·威尔伯指出：“这本书探讨的是我们如何把自己当下的体验用一道道的疆界分割成不同的部分，从而使我们自己远离了自身、他人以及整个世界。我们人为地把自己的觉知（Awareness）分解成了许多相互对立的范畴，例如主体与客体、生与死、心与身、内在与外在、理性与本能等等。我们将它们各自孤立起来，使得经验之间互相否定，生命与生命之间相互冲突。这样一种暴力所导致的后果，可用多种词语来描述，简而言之就是‘没有幸福感’。生活变成了苦难，充满了冲突与争斗。其实，我们体验中的所有这些冲突、焦虑、痛苦以及失望等，都是由于我们自己在经验中错误地设立各种各样的疆界所造成的。这本书探讨了我们是如何制造这些疆界的，我们应该怎样面对这些疆界。”

肯·威尔伯对人类“没有幸福感”的原因，从观念的角度来进行探讨，这也许会引起一些质疑：把社会结构的因素放到哪里去了？难道我们日常很多的观念都是错误的？难道我们“没有幸福感”只在于我们自己？难道人类的幸福与社会以及社会结构的进步没有关系？

持这种疑问，是没有明白这本书的语境。

对于普遍人格，当然社会结构对于人类的幸福感至关重要，一般普遍人格的改变，要取决于社会结构的改变。但对于个体人格，他们通过自身的心理调整，自身的观念更新，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超越社会结构的局限，获得相对健康的成长。这也就是使自己的潜能发挥更好，更有幸福感，在人格的发展上达到更高的层次。肯·威尔伯在这本书中的主要语境，所针对的都是个体的成长。或者说，他谈的是个人的修养，是主张“向内求”来解决自己的烦恼问题。
     
如果我们不愿意坐等社会结构的变化，不愿意在社会结构发生变化以后再变化，而愿意更多、更自由地把握自己的命运，我们应该首先解放自己，让自己的精神更加自由。
     
按照肯·威尔伯的说法，解放自己，让自己的精神更加自由，就是消除疆界。
      
为什么消除疆界对于个人的成长以及幸福感至关重要呢？
      
肯·威尔伯所谓的“疆界”是什么意思？要理解他关于“疆界”的思想，首先需要理解他所使用的“自我认同”的概念。
      
什么是自我认同？
      
肯·威尔伯认为，自我认同就是对于“我是谁？”这一问题的回答：

当有人问：“你是谁？”，你会给出一个有理智的、诚实的、多少有些具体的答案。你当时实际上是在做什么呢？当你在做这件事时，你的头脑里正在进行什么样的一个过程呢？从某一意义上说，你正在对你所知道的你的“自我”（self）进行描述。你的描述中包括了你认为对你的身份密切相关的那些事实：包括好的还是坏的，有价值的还是无用的，科学的或诗意的，哲学的或是宗教的，等等。例如，你或许会想:“我是个与众不同的人，具有一定的潜力；我的心地善良，但有时也冷酷无情；我充满爱心，但有时也心怀敌意；我为人之父，是一个律师，我喜欢钓鱼、打篮球……”这类感觉和想法还可以不停地列举下去。

肯·威尔伯进一步指出，在回答“我是谁？”，在描述自己是什么的时候，实际上同时也在否认自己不是什么，也就是在自己“是什么”和“不是什么”之间划界限。这是“一个更加基础的心理过程”：
   
“在这条界线的里面的一切，你会感觉是你自己，或者叫做你的“自我”，而在界线外面的一切你则觉得是“非自我”(not-self)。换句话说，你的自我认同（self-identity）完全取决于你在何处划下那条界线。
     
你是一个人而不是一把椅子，你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你已经有意无意地在人和椅子之间划了一条界线，并且让自己认同了前者。你也许是个长得很高的人，而不是一个矮子，于是你心里在“高”和“矮”之间划了一道界线，这样让自己与“高”认同。你在“这个”或“那个”之间划分界线，并确认自己认同“这个”，不认同“那个”，你就这样感觉到了“我是这个，而不是那个。”
     
因此，当你说“我自己”时，你就在“什么是你”和“什么不是你”之间划了一道界线。当你回答“你是谁？”这个问题时，你仅描述了在界线里面的事实。当你不能确定在哪里如何划下这条界线时，“自我认同危机”就出现了。简而言之，“你是谁？”意味着“你在哪里划下界线？”

肯·威尔伯的主要思想，就是在这一逻辑中展开的。他认为，当你把无论什么当作“非我”的时候，你就在“我”与“非我”之间划了一条界限。这样也就等于制造了内心冲突。而在“我”与“非我”之间的界限的基础上，人们又进一步划分了形形色色的疆界。正是这些疆界使我们生活在痛苦之中。

因此，“没有幸福感”的现代人要调整自己，改善自己的状态，实际上就是去消除这些疆界。

那么，我们又到哪里去寻求帮助？如何去寻求帮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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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意识谱理论

肯·威尔伯认为：“今天，我们面对自己的冲突与矛盾，感到大量的困惑，却不知道在何处能得到帮助。首先，在东西方都存在大量可用的方法，范围从精神分析到禅宗佛教，从格式塔心理学到超越性静修，从存在主义到密宗哲学等等。其次，这些学派常常互不相容。它们不仅对痛苦的分析不同，解决之道也不同。一个人往往在接受了两位不同派别的心理学家或静修导师的思想后，才会发现他们大相径庭。”
     
正是由于如此，在这本书中，肯·威尔伯提出了意识谱理论（或者意识层次理论），对所有这些流派和方法进行了整合，为纷繁复杂的心理学流派以及各种宗教提供了一个理解的框架。
   
肯·威尔伯认为，不同层次的意识，它们之间是有联系和有变化规律的。它们构成了一个“彩虹般的光谱”。这个光谱主要有五种类型或层次。这五种主要层次还有许多变化，每一层次也可以再细分。

肯·威尔伯由此画出一个“意识层次图”：

角色                  阴影

角色层次

私我                     身体
  
私我层次

生命整体（或人首马身）                    外界环境
  
生命整体层次
              
超个人层次
            
一体意识                       宇宙（明的或暗的）

上面的“意识层次图”，中间的一条线即是自我与非我的疆界。这条疆界线从上开始，向下延伸，经由角色、私我、生命整体的层次，在到达“超个人的”地方开始变成了虚线，在达到一体意识之后则完全消失。因为在一体意识的层次上，已经不存在自我与非我的疆界。或者说，一体意识意味着人的自我认同已经扩大到全宇宙。

在角色层次，人除了心灵的某些方面之外，其它所有方面都是阴影，都是他疏远和压抑的。在私我层次，人的自我认同范围进一步缩小，他主要与自己的心智（Mind）或私我（ego ）认同，连他自己的身体都不认同。在生命整体层次，他的自身的是同一的，但还没有与环境认同，在超个人层次，人对环境还没有完全的认同，只是认同部分。再往上，就是一体意识了。在一体意识，人没有不认同的。在这一意识层次图中，越往上，越接近表层，自我就越是狭隘。
   
肯·威尔伯认为：不同的意识层次，有不同的疆界，也有不同自我冲突。“当一个人在自己的灵魂（soul）划出疆界时，灵魂的战争也就随之而生，这正是关键之所在。个人认同的疆界把宇宙的一部分划分成了自我，把其余部分划分成了非我。这样，在意识层次图的每一个层次上，都有一部分世界成了非我的、敌对的、陌生的。每个层次都把宇宙的不同过程看成是陌生人。弗洛伊德曾经指出，陌生人似乎都是敌人。在意识的每个层次上，都可能与不同的敌人发生冲突。请记住，每一条疆界都是一条战线，而每个层次的敌人各有不同。用心理学术语来说，不同的‘症状’来源于不同的层次。”

肯·威尔伯认为，凭借意识谱这一框架，不同的心理、意识问题，就可以更方便地寻求不同的方法。
例如，处于“私我层次”的人，可以寻求精神分析、心理剧、人际分析、现实治疗的帮助。处于“超个人层次”的人，则可以寻求荣格心理学、心理综合、马斯洛心理学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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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成长容易出现的谬误

肯·威尔伯认为，成长有层次的问题。如果层次混淆，就会出问题。他后来概括出两大类的成长问题：即“前”的谬误和“超”的谬误。
     
所谓“前”的谬误，是指把超越性的状态（超个人以后的状态），误认为是前个人的、蒙昧的状态。在治疗上，也就是把一些本来是属于一体意识、高峰体验的高的状态，从较低的的状态去理解。

这也是所谓“还原主义”的立场。在心理学上，弗洛伊德心理学有这种倾向。
   
在现实中，有不少人对于追求灵性健康的行为一味排斥，认为“没有用”，是“浪费时间”，甚至是“神经兮兮”等。他们自认为过着讲求实际的生活，久而久之，对一切美的东西、神圣的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应该说，这类人具有“前”谬误和“还原主义”的问题。这类人往往完成了一定个人阶段的发展，有一定的个体化程度。他们的问题是继续向超越个人的方向发展。有一些人受机械唯物论影响较深，也人容易发生这种情况。他们无法理解灵性的东西，甚至没有灵性健康的概念。

所谓“超”的谬误，是指把前个人的、蒙昧，误认为是超越性的状态（超个人以后的状态）的状态。在治疗上，也就是把一些本来是属于较低的状态理解为一体意识、高峰体验等状态。
   
这也是所谓“拔高主义”的立场。“任何非理性的事物都被搜罗起来，不加区别地加以赞美，当作是奔向神圣的通途”

在现实生活中，有不少人有一些心理问题，这些问题大多是在原生家庭里形成的。这些问题包括常见的自卑情结，对自己，以及对他人（包括自己的父母）不接纳。于是他们开始练气功，信宗教。由于原来的心理问题没有解决，他们需要更狂热地进行修炼，才能够转移自己的烦恼。于是，他们常常发生“超”的谬误以及“拔高主义”的错误。一旦他们在修炼中有什么愉快的体验，他们就把这种体验加以夸大，甚至认为自己达到了什么层次。

我曾经对一些有心理问题的修炼者进行过治疗。

经过治疗，他们变得现实、塌实了许多。有的人说，他们在上工作坊之前，是飘在空中的感觉，之后，从空中降了下来，变成了在地面上行走。
   
“超”的谬误以及“拔高主义”的错误有深刻的历史根源。
   
肯·威尔伯指出：“我们西方人从过去几个世纪以来，一直处心积虑地压制关于‘超越’的观念，实在极为不幸。这种压制是隐晦的但十分广泛，而且影响深远，它无疑要为我们对当前文明常感到的不满足、不快乐负有重要责任。它的遗害远比上述意识层次中所谈到的对性、敌意、攻击性及其他表面层次的压抑等要严重得多。虽然角色、自我以及‘人首马身’层次上的压抑，看起来混乱而且神经质，却不致于影响到我们整个社会的健康状态。社会的健康状态是扎根于超越境界的土壤中的，可是我们却异口同声地否认这一事实。由于被压抑的渴求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潜藏某个地方而伺机乔装为其他形式出现，因此我们随时随地的都可看到它们的化身，例如越来越多的人热衷于冥想、通灵现象、瑜伽、东方宗教、生理反馈、灵魂出窍、濒临死亡的体验等等。由于对超越体验的渴求被压抑了太久，一旦现身常显现得过于激烈而且变质，于是巫术、邪教、服用迷幻药、盲目崇拜等便大行其道。”（《没有疆界》）
      
西方社会如此，在东方以及中国，也有类似的情况。

如果人们正常追求“超越”的心理受到压制，没有正常的满足的渠道满足人们对“超越”的追求，这种追求就会从非正常的渠道表现出来，引起严重的后果，包括肯·威尔伯所说的“巫术、邪教、服用迷幻药、盲目崇拜”等。即使是通过正常的渠道，也容易发生“超”的谬误以及“拔高主义”的错误。在我国，练“气功热”走偏、练各种功走偏的情况都十分普遍。
     
压制灵性健康追求产生的另外的弊病是普遍人格需要满足的低俗化。对于吃喝、麻将过分追求，甚至迷恋赌博、嫖娼。我认识一些退休职工。他们退休以后没有什么精神追求，整天无所事事，结果常常很快就衰老。
   
相反，一些正常的修炼却受到影响。我认识一位“动中禅”的修炼者，他原来非常感兴趣，花了不少时间、精力和财力来学习这一从泰国传到中国的禅法。但他却停止了修炼。为什么？因为他一修炼就会引来异样的目光，甚至被当作“某某功”。这一禅法的效果相当不错，但可能某些动作使人会错误地联想到被禁止的某某功。
     
诸多原因造成，中国人在人格的发展上，有一种灵性健康追求的缺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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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只接纳一半”的危害

肯·威尔伯指出：“我们常常这样想：如果能够去掉对立面中不好的或者不想要的那一面，我们的生活就会变得更加快乐。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消除了痛苦、邪恶、死亡、折磨、疾病等，那么善、生命、快乐和健康就会涌现，生活就会变得美好、健康、愉快。这正是许多人的天堂观念。他们的天堂只是由对立面中正面的那一半特质构成的，而不是所有对立的超越。而地狱则是由负面的那一半特质，例如痛苦、折磨、烦恼、焦虑、疾病等构成的。
      
划分正与负两面，然后对正的一面紧追不舍，这似乎已经成了西方文明进步的关键特征，宗教、科学、医学、工业等都是如此。所谓进步，不过就是‘走向’正的方面，‘远离’负的方面的过程。尽管医学、农业已经取得很大成就，而且若干世纪以来人们一直在强化正的方面，消除负的方面，但我们却一点看不出人类有更加幸福、更加满意、更加宁静的倾向。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今天已经变成了‘焦虑的时代’，变成了‘未来冲击’的时代变成了挫折和异化盛行的时代，变成了拥有财富却感到无聊的时代，变成了充裕却感到生命缺乏意义的时代。”

肯·威尔伯的这一思想，具有深刻的意义。它对于一些流行的关于成功的培训，具有颠覆的作用。这些关于成功的培训正是拼命叫人们强化正的方面，远离负的方面。它们很有一些像大跃进时期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这些培训避开人们存在的问题，抓住人们急于成功的心理，无休止地激励他的欲望。例如，有的培训要人们挥舞拳头，不断地大声喊叫：“我是最棒的！我是最棒的！我是最棒的！”这的确可以暂时地强化当事人的意志力量，刺激人们成功的欲望。当人们的欲望被刺激起来以后，他会觉得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不少人感觉自己在很短时间就可以成为亿万富翁。但由于这种培训并没有真正的成长做基础，它只能够取得一种“打肿脸充胖子”似的效果。人们暂时获得的自信很容易消失，最后常常导致自信的下降。
      
肯·威尔伯指出：“所谓‘进步’和不幸福，就像是一枚转动的硬币的两面。渴望‘进步’，就意味着对眼下的状态不满。我们越是渴望‘进步’，我们就越是对现状感到不满。在盲目追求‘进步’的过程中，挫折已经深入了我们的文明。当我们在强化正的方面，消除负的方面的时候，我们忘记了如果没有负的方面，正的方面也就不存在了。正负两个方面尽管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有区别，但是，如果没有黑夜，我们又如何辨认白天？当我们在消除负面的同时，我们也失去了欣赏正面的机会。因此，我们越是取得进步，我们就越是失败，挫折感也就越是严重。
     
整个问题的根源在于，我们把对立的两面看成是不相容的，两者完全是相互分离的。即使最简单的对立，比如买和卖也被视为两个相互分离的不同事件。当然，买和卖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有些区别，可关键是它们完全是不可分割的。你买什么东西的时候，同时就有人在卖东西。换句话说，买和卖只是同一个活动的两面，即商品交换本身。交换的两面是不同的，但是却代表了同一个活动。”

“只接纳一半”是人类影响广泛的行为习惯和误区。
      
我在自己的治疗实践中，发现许多当事人都根深蒂固地持有这种观念。他们把内心的感受分为“好”和“坏”两种。凡是“坏”的感受，包括愤怒、委屈等负面的情绪，就深深压入自己的内心。这样，这些负面情绪被超我不断地压入潜意识，成为心理情结。许多人在自己的内心都隐藏了不少情绪，例如对父母的愤怒。这些情绪从来没有得到处理，而是被各种各样的防御机制所压抑、隔离了。由于压抑、隔离负面情绪也需要能量，这样，他们浪费的能量就越来越多。只有处理这些情结，才能够把他的能量解放出来。
     
只接纳一半有深远的根源，包括文化的根源。这里我们尝试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理解。“只要一半”是怎样形成的呢？

我以为，至少有以下方面：

1、我们一般小时候都孤独、缺爱，我们有大量的时间沉浸在自恋的幻想中，我们事物分成对自己有利的和对自己不利的。我们幻想美好的生活，逐渐，我们形成了完美主义的习惯。我们对未来有极大的期望。这些期望使我们焦虑，使我们不能够活在当下，总是去追求能够更快的东西。

2、我们都有避苦趋乐的天性。我们本能地选择快乐，逃避痛苦。这种天性需要逐渐得到改变。我们需要学会延宕满足，学会以必要的痛苦来换取欢乐。小的时候，我们有父母关照，不知道满足需要所必须付出代价。我们的安全感是依赖的安全感。我们应该在成长的过程中，把安全感从依赖性的转化为独立性的。这也是我们的意志力得到训练的过程。

3、社会文化的影响：两分法思维的局限，简单的逻辑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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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积极的心态”辨析

“积极的心态”在当前是一个非常流行的话语，我们常常听到有人在强调它。但是从真正塌实成长的角度看，“积极的心态”这一概念还有含混的地方，笼统地强调“积极的心态”，未必就有积极的效果，有时候甚至是一种防御机制。

我们有必要对这一概念进行辨析。

什么是真正的“积极的心态”？

抽象地说，所谓“积极的心态”应该是指当人处于困境中时，看待事物和自身能够突破一时的局限，用发展、成长的眼光来看自己状况的一种心态。或者说，当人遭遇困境之时，能够尽量放空自己，尽量不带任何主观偏见和心理情结来看待自己。

现实生活中有不少关于“积极的心态”的误区：

例如，常常有人把“积极的心态”解释为只看正面，不看负面，甚至忘记负面。或者只看积极的方面，不看消极的方面，甚至忘记消极的方面。

在现实生活中，有的人过去曾经遭受心理创伤，现在仍然留有明显的心理问题，他们或者严重焦虑、恐惧、易激惹，或者经常有内心冲突，或者脾气古怪等，如果您劝他找咨询师解决，他就会说，这是过去的事情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要向前看。他们会把自己的这种态度解释为“积极的心态”。

有的人有强烈的负面情绪和心理问题，他们有时候实在憋不住了，于是也去寻求心理咨询，但他们在咨询中，却不愿意碰自己的伤疤。他们常常辩解：“我是来寻求方法的。” 他们也会把自己的这种态度解释为“积极的心态”。

人有一种“避苦趋乐”的天性。在生活中我们难免遭遇一些挫折，难免遇见一些难受的事情，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往往是尽量隔离它，不去想它，尽量去忘记它。他们往往还会有一种理由，美其名曰“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如果是处于应急状态，当下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我们的临时的回避是合理的。但如果这个阶段已经过去，我们仍然一味回避，这就有问题了。这是迁就我们“避苦趋乐”的天性。欲望有高有低，心态有好有坏。采取积极的心态是需要做出一定努力的。
我们的文化中历来有“报喜不报忧”的习俗。我们的文化自觉或者不自觉地回避甚至掩盖阴暗面。这也促使我们容易错误地去对待负面情绪。
     
512大地震时，到处流行“别哭，别伤心”等劝告，其实这是有一定问题的。这种流行的劝告，如果是在地震正在进行过程中的时候，作为应急是可以的。或者在没有条件进行心理治疗的情况下，人们只能够这样做。但在地震危险期过去后，再这样劝告，则会产生压抑情绪，形成心理问题的作用。有一些心理咨询师在灾区进行心理治疗时，只注意包扎伤口，注意安慰当事人，不注意引导当事人宣泄自己的情绪，面对客观现实。由于错误理解“第二次创伤”的问题，有意地回避了当事人的心理创伤，放弃了对当事人进行实质性的治疗。这些做法都常常有一个好听的根据：“积极的心态”。
     
与此相反，真正治本的心理治疗并不只是要树立正的一面，消除负的一面，而是处理和疏通阻碍当事人发挥自己的心理障碍和心理情结。处理当事人负面的心理情结就是帮助他挖掘出自己的压抑的潜能。

真正的“积极的心态”，不是避开消极的情绪，恰恰是要敢于面对，进而接纳自己的消极情绪，接纳这些以前由于恐惧等情绪没有接纳的东西。一旦做到了对消极情绪的接纳，我们的能量就得到解放。积极的情绪也就能够得到适当的、正确的发挥。
      
面对、接纳、行动，是积极心态的重要内容。
      
在这里，关键的一步是让自己面对和接纳自己原来不接纳的负面的情绪。一旦接纳了自己原来不接纳的情绪，这原来是所谓负面的情绪就会转化为可以正面可以运用的能量。或者说，这实际上是从根本上化解一种人为的、虚妄的、浪费人能量的正面与负面的对立。
   
如果您凭借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当然很好，怕就怕如果做不到反而增加了一些防御机制。这时候，对于您来说，真正的“积极的心态”就是勇敢地去寻求心理咨询师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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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对负面情绪的新态度

烦恼是一种能量，要把这种能量隔离起来，又必须占用新的能量。这样，我们就会浪费双倍的能量。我们许多人都感觉到能量不足，其原因正在于此。
   
有心结的人会有这样那样的恐惧、禁忌，这些恐惧、禁忌也就是非舒适区。
   
肯·威尔伯认为：“从你意识到对生活不满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在向内心进行探索了。这种不满并不是像一般的心理医生所认为的是一种“心理病态”（mental illness）的征兆，或者是无法适应社会的表现，也不是什么性格缺陷。恰恰相反，对人生的不满孕育着智慧的种子，这种特殊的智慧通常被社会交往中的尔虞我诈所埋没。当一个人开始意识到生活的痛苦，他对生命中更深刻、更真实的现实的觉察就开始了，——因为苦难常常把我们对人生所抱的幻想击得粉碎，迫使我们在某种意义上保持警觉，让我们仔细地去观察，深刻地去感受，以一种通常回避的方式去触及自己与世界。过去有人讲苦难就是荣耀的开始。我对此深信不疑。从某种意义上讲，受难之时几乎就是欣喜（rejoicing）之时，因为它标志着富有创造性的洞见的诞生。”
     
这一段话，简直可以看成是对禅宗“烦恼即菩提”的一种非常好的解释。烦恼不是什么坏事，它只是成长的一个机会。
     
肯·威尔伯批评一种常见的对待烦恼的错误态度：“有不少的人沉湎于痛苦，就像母亲紧抱自己的小孩，成了一种负担，不敢松手。他们没有用觉察的心来面对痛苦，而是如殉道者一般麻木地任由痛苦摆布。我们既不能拒绝、排斥、鄙视痛苦，也不能过分渲染、执着或使其神圣化。”
     
肯·威尔伯的看法，从一个角度解释了许多人不愿意面对和寻求心理咨询的原因。面对痛苦、解决痛苦，也许是更痛苦的一件事，所以还不如躲在原来的舒适区。
      
对待痛苦、烦恼，应该接纳、面对和解决。“面对”是指面对自己的不舒服。
   
与“面对”相反的是逃避。通常，我们只是用种种防御机制把自己的不舒服压入潜意识。

要解决这些不舒服，需要我们设法把它们从潜意识里调出。这看起来似乎是在“揭伤疤”。但实际上打开的是暗地里仍然在化脓、溃烂的伤口。对于这种治本的方法，一般当事人都有极大的阻抗。但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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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肯·威尔伯对治疗的理论和方法的启示

肯·威尔伯的意识层次理论，对于心理治疗的理念和实践具有重要意义。在这里，我仅仅从自己的个人成长以及心理治疗的实践谈两点体会。

1、肯·威尔伯的理论使我们对心理治疗有了一个整体的观念，他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可以把所有的治疗流派和方法串联起来的思想。他的意识层次图提供了一个从病态到比较健康，再到“成佛”的连续统一体。这也就是从病态走向“大健康”。它连接了心理治疗和灵修，使它们成为一个连续统一体。我提出全人心理学的一个重要的理念：“人人需要心理调整，人人可以终身成长！”肯·威尔伯的思想有重要启示。

2、肯·威尔伯关于认同的理解，深化了我关于“通心”的思想。人的成长就是不断突破疆界，扩大认同的过程。用“通心”也可以解释肯·威尔伯的意识层次。

在意识谱上的生命整体阶段以前，人的成长需要和自己通心。

在“角色”阶段，和自己的“阴影”通心。

在“私我”阶段，和自己的身体通心。

进入意识谱上的“生命整体”阶段，意味着个人的成熟。进入这一阶段后，人的继续成长，需要和外界通心。

这也是开始向超个人阶段发展。

当人能够和所有的外界通心，就是达到了所谓天人合一的境界。

心理治疗就是逐渐增加和扩大一个人认同的范围。同样，我们也可以说，扩大认同的过程就是扩大通心的过程。我们与一个对象通心，首先就意味着突破与我们自己与这个对象的心理疆界。

心灵的问题有若干层次。人的成长从最低层次到最高层次，有没有一种方法可以贯穿始终呢？有。这就是“通心”。

当所有疆界都已经突破，认同扩大到了极端，就是“天人合一”的状态。

“事事无碍”的含义就是“处处通心”。

人为什么需要“终极关怀”？终极关怀使我们认同更大的东西，与更大的东西通心。

至善佛缘

九、分离的意义

肯·威尔伯的《没有疆界》并不是一本旨在全面地论述成长的书。在这本书中，肯·威尔伯对疆界的看法主要是从不好的角度谈的。例如，他在序言里就说：“这本书探讨的是我们如何把自己当下的体验用一道道的疆界分割成不同的部分，从而使我们自己远离了自身、他人以及整个世界。”“我们经验中的所有这些斗争、焦虑、痛苦以及失望等，都是由于我们自己在经验中错误地设立各种各样的疆界所造成的。这本书探讨了我们是如何制造这些疆界的，我们应该怎样面对这些疆界。”

肯·威尔伯在书中充分地论证了划分疆界的弊病，论证了打破疆界的意义，论证了认同的意义和作用。这些论述十分精彩。但也需要注意，划分疆界也有好的方面。认识到有疆界，甚至界限分明，这实际上也是人格独立性的体现，是心灵成长的一个成就。明确疆界就是打破依赖，就是实现分离。所谓打破依赖，就是要搞清楚自己是自己，他人是他人，外界是外界，分清楚界限。

肯·威尔伯在这本书的第九章也谈到了疆界以及分离的意义：“在前面几章中，我们把‘治疗’看成是认同的一种‘扩展’。现在我们突然间又要否定认同，这是不是互相矛盾呢？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关于一个过程的两种不同说法而已。再回过头来看图１，请注意从角色到私我层次的下降、深入过程中，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个体把阴影看成与自己一致，认同了阴影。第二，他认为自己不再等同于角色，或者打破了自己对角色的执著。他对这种‘新’的身份，即私我的认同，是角色和阴影的协同联合（synergistic combination）。同样，为了从私我下降、深入到人首马身层次，在打破对私我的执著的同时，人们把自己的认同扩展到了身体，不再把自己等同于私我。在每个案例中，我们不仅扩展了一个全新的、更广阔的认同，同时也打破了旧有的、狭隘的认同。同样，在从人首马身层次温和地下降、深入到超个人的自我时，在温和地打破或者放弃对人首马身的狭隘认同的同时，我们逐渐把自己的认同扩展到了外界环境。”但结合整本书来看，他的论述显得似乎不够充分。在这里，我不揣冒昧地尝试做一点补充。

实际上，不管是“没有疆界”，还是“没有依赖”，实际上都是走向大健康的过程，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

对于成长来说，认同和分离是两个相反但都必须进行的过程。在青春期，我们开始进行与父母的分离，在这一过程的同时，新的自我认同也在进行。我们认同自己是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人。

分离的意义是什么呢？

分离的意义就是变得更加强大、自信、独立、完整。人要不断成长，就要不断分离。分离就是要打破、消除依赖。

人为什么要打破、消除依赖呢？

依赖的需要从小就有，我们从小到大都在依赖：依赖父母，依赖老师，依赖领导，依赖单位，依赖社会，依赖宗教。

依赖的原因是弱小，还不能够强大到独立。依赖父母，意味着在生活上不能够独立。

依赖老师，意味着在学习上不能够独立。依赖领导，依赖单位，意味着在工作上不能够独立。依赖社会，意味着在意识形态上不能够独立。依赖宗教，意味着在信仰上不能够独立。

依赖是我们必不可少的阶段。但过度依赖则使我们潜能的发挥受到限制，在我们足够强大后，就必须扬弃依赖。扬弃依赖就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建立新的非依赖的关系。

不再依赖父母，意味着我们与父母的分离，意味着我们要自食其力。

不再依赖老师，意味着我们与老师的分离，意味着我们能够独立学习。

不再依赖领导、依赖单位，意味着我们与领导、单位的分离，意味着敢于进行社会流动，选择更能发挥自己的工作。

不再依赖社会，意味着我们与社会的分离，意味着意识形态的独立。

不再依赖宗教，意味着我们与“上帝”的分离，意味着最大限度地具有“上帝”的品质，具有最大限度的精神自由。

在深刻的意义上，或者说在理论上，不断地分离意味着我们离自己的真我，或者说离“大精神”越来越近，或者说离上帝越来越近。

认识到自己的独立性，不再依赖，实现分离，这是扬弃依赖的第一步。

没有依赖并不是没有相互关系，独立后、分离后人仍然活在各种关系中。但随着人的独立性的增加，他需要建立新的关系。新的关系就是通心的关系。通心是完成对依赖的扬弃的标志。通心，当然也有新的认同。

不通心也就是新的关系还没有建立，还没有彻底完成分离。

在深刻的意义上，不断地通心也意味着我们离自己的真我，或者说“大精神”越来越近。

自我实现的人就是最大限度实现了分离，摆脱了依赖的人。

自我实现的人也就是超越个人的人。

超越个人，意味着人逐渐摆脱依赖，逐渐能够在更大范围内通心。

至善佛缘

十、“一体意识”的不同含义

在本书中，“一体意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但是在肯·威尔伯的使用中，它具有不同含义。至少有以下两种不同的含义值得注意：

在本书的第一章，肯·威尔伯写道：“在这种令人敬畏的大彻大悟的体验中，最具魅力的情况就是个体超越了任何疑虑的阴影，从根本上感觉到自己是与整个世界、整个宇宙同为一体，没有什么高或低，神圣或世俗。人的‘认同感’（sense of identity）扩大开去，远远越过了心灵与肉体的狭窄的局限，拥抱着整个宇宙。也正是由于如此，R.M.巴克将这一觉知状态称为‘宇宙意识’（cosmic consciousness）。穆斯林称之为‘终极认同’（supreme identity）。所谓‘终极’，是因为它认同了万事万物（the All）。我们把这种意识称为‘一体意识’(unity consciousness)，——这是一种与浑然一体的宇宙的充满爱意的拥抱。”
   
在这里，“一体意识”是指个体对宇宙一体性的感悟，或者按照一体性、宇宙的本来面目来体验、看待宇宙。

一体意识的另外一个含义是指“大精神”、“一体性”。宇宙的一体性或者说大精神本身是一直存在的，是不以我们为转移的.但人对宇宙的一体性或者说大精神的觉知是不同的，有时候是觉知不到的。在第一章：“我们将用一章来解释意识层次图中所有其它层次的成长问题，包括生命整体层次、私我（ego）层次、角色层次。在有了这一基本的理解以后，我们将在意识层次中下降，依据经验探讨不同层次的意识以及以前经常使用的主要治疗方法。最后，我们要回到一体意识上。我们将看到，这是唯一适合我们的、也是我们事实上一直未曾脱离的唯一层次。所谓“我们事实上一直未曾脱离的唯一层次”应该是指“宇宙的一体性或者说大精神。本身是一直存在的，是不以我们为转移的”。当人处在角色、私我等状态中时，不就脱离一体意识了吗？

人在私我等层面其实并没有脱离大精神。因为大精神是私我等存在的前提。一体意识是基础意识，是我们各种认同的前提。它是种子识，可以含藏各种认同的对象和认同者本身。还有一种说法，叫做道，不可须臾而离也，可离非道。也应该是同一个意思。

(肯·威尔伯《没有疆界》，2011年人民大学出版社将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