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既非菩萨。”这是从理发心的角度上来讲的。这段经文义净本作:“虽令如是无量众生证圆寂已,而无有一众生入圆寂者,何以故?妙生,若菩萨有众生想,则不名菩萨。所以者何?由我想,人生想,寿者想,更求趣想故。”——和藏译本完全一样。“想”和“相”实际上是一回事,“相”是从思想上产生景象这个角度上来说的,“想”是从主题思想上来说的。一个是从客观上来说,一个是从主观上来讲的。“想”中形成的观念就是“相”。原文中是“想”,罗什翻译的是“相”,这一点义净本和藏译本完全一样。“寿者”是“有生命活着”之义(非“年纪大了”)。“相”和“想”都指观念。任何事都有事和理两个方面,所以叫二谛观。从事谛的角度来看是一种缘起,是一种“有”,是一种不可否认的存在;从理谛的角度来看是一无所有,是空的,这就是事理合一,当体即空。从事相的角度来说,是色、是生;从理体的角度来说既不是色,也没有生,也就是“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段话是在说理性,“理”只性空之理,理为事之帅。发度众之心,行度众之事,却不能在发心这件事情上产生执著,把发心的本质看成无可执著的缘起空相是这段经文的究竟了义。虽然要度众,虽然要发心,虽然要行善,要施舍、受戒、修定、修慧,这是不可否定的,这是事相方面的;但从思想上来说不能执著,不能执实、执有。思想上紧盯着不放,这就是执著“相”。这是很难理解的。什么叫执著?就是把一件事看得太认真了,经常想着不放,甚至几十年都忘不了。什么利、什么害、什么得、什么失、什么荣、什么辱,都是太认真的原因。所以说路不平是自己的心不平,这些不平是执著造成的。菩萨的慈悲是无缘慈悲(没有一定的对象、原因),菩萨的智慧是无相智慧。人的慈悲是有对象的,爱子女,爱亲人,恨仇人,都有一定的对象,都有一定的原因。平常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佛家讲的就是无缘慈悲,不讲原因,这是三种慈悲中的最高的慈悲,没有局限性。有缘就是有局限性,把人分成好的、坏的、亲的、远的,这就有缘了,有界限了。有相有想就不能称作菩萨。如果执著于我相、人相、众生相、生命相,执著度脱之事,例如度脱时,总想着我度脱了几个人,我做了几件好事,把它记载自己的功劳簿上,这就有了执著相。真正的干好事,不是为了出名、为了获利。有名相时,做好事时就影响到你的动机,执著自己为度脱者,众生为被读脱者,陷于利害、得失、我他的计较分别之中,就不能像阳光和空气那样无分别的利益众生。有执著是世俗之心,无执著才是佛心。有执著的善行是有限的,无执著才能融入无限悲天慧海。《金刚经》自始至终贯穿了一条“事”和“理”、“立”和“破”的辩证关系。“立”——事相上的善德、善行必须要分明、要做。“破”——做了以后这种执著的虚妄想要破掉,不能斤斤计较。要用“理”来破“执著”,这种“执著”就是有史以来在人们的头脑中形成的一种习惯的看问题的方法。对待一切人和事物都会产生一种观念,如得、失、利、害、爱、恨等,因此带来很多烦恼,使你不得安宁。把这一切“相”都破掉了,还有什么?谁来恨天?没有人和虚空斗,没人恨虚空,因为它是无形无相的。阳光没有利己之心才能普照大地,若阳光有私心,说这个人不好,今天我不照他,那样行不行?空气若有私心,会使很多人窒息而死的,这就是有执著无执著的比喻。将佛慧和佛的悲德比喻成阳光、雨露、空气,是因为他无形无限,遍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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